请务必谅解我， 阿诺德用他那种机智敏锐的腔调说道， 如果我自称对班德的死很伤痛，那我肯定是胡说八道。我认为今晚他让自己掉入陷阱真是很傻，但我对他的死感到很遗憾，他对我很有用。我今晚本来确实应该禁止这场疯狂表演的。布瑞克斯汉姆小姐 他扫了伊莎贝尔一眼，脸上瞬间发出仁慈怜悯的光辉， 我和布瑞克斯汉姆小姐一致认为这是疯狂的，而且我听说她已经尽了一切可能去阻止它。我不会过多地责备她，但我还是希望她更坦白一点。

表达完自己的指责后，阿诺德理了理领结，整了整外套，最后含笑看着伊莎贝尔，以表明自己已经原谅她了。真叫人惊讶，这个平静的妇人过去几小时内一直喋喋不休，现在倒几乎在啜泣着。亨利·梅利维尔一直在扭来动去。 好的，现在， 他提议道， 你也许可以履行职责了，行吧。牌不是放在桌上吗？你准备做什么？

阿诺德耸耸肩， 不管是幸运还是不幸，现在事情就掌握在你手中，而不是在我手中。我所能做的就是在你抓住凶手后阻止你亲手绞死他。它就在你手中。

那我要谢天谢地了？

是要谢天谢地。 另一人冷静地答道。

孩子，我仍然弄不明白，你如何能那样轻易地躲避责任， 亨利·梅利维尔说道，检查着他的烟斗内侧， 我是说，你就没有丝毫的不安吗？这个家族里有人的脑子出问题了 不过，我倒没看出来。你把你的生活装点得像郊区园林，你知道谁能给你的餐桌添彩，而谁不能。当然，仅仅一个发疯的大舅子并不会让你忘了这些，再怎么说，他的约束衣上还会印着贵族的冠冕。嗨？

我很敬佩你的坦率，我的朋友， 阿诺德说道，很显然除了自己，他是讨厌任何其他人有这种机锋的，不过他依然保持冷静， 你忘了我爱上朱迪斯·布瑞克斯汉姆小姐，纯属机缘巧合。

是的，我知道，所以我才出言不逊。你知道，有些事总得有人做。你对朱迪斯小姐的神智健全并没有丝毫怀疑，是吧？没有。那么伊莎贝尔小姐的

你想也别想 伊莎贝尔嚷道。

好的，现在，女士！那么伊莎贝尔小姐的呢？没有。好，那就排除两个人了，当然只是两个。如果你不顺着那个方向帮我们，我们就要自发采取措施了。

阿诺德端详着他： 目前，我必须拒绝回应任何暗示，我不掌握资料。不经过恰当的、直接的问询，我不能下任何结论。不过，不提其他人，我应该是一直愿意把曼特林勋爵当做神智极其正常的人来看待的。

哈，来啊！ 亨利·梅利维尔扬起眉毛，喃喃自语道， 我累了，我疲倦了，我要坐下来想想。马斯特斯，你继续吧。

马斯特斯开始施展他那和蔼可亲的讯问技巧，他能让所有人都掉以轻心，以为他只是个从智者那里探听信息的小家伙，直到他抓住漏洞突然发威。他劝伊莎贝尔坐了下来，此前她一直拒绝坐下，直到他从餐厅搬来一张椅子。这个房间好像使她精神恍惚。她那双惨白的眼睛不住地在房中游移，眼神蜻蜓点水似的扫过一件件家具，很快又移开了。不过出于某种原因，马斯特斯一直不肯换个地方讯问。 现在，你知道， 他用一种信任的亲密口吻说道， 这只是例行公事，我们需要你们每个人的陈述，要记录在案的。正是这样，所以如果医生你不介意，我们要从你开始

那么要让布瑞克斯汉姆小姐单独待着？ 阿诺德厉声问道。 是啊，先生，我们又不会伤害她的。另外你最好明白，你是个医生，并不是律师。嗯？能否跟我大致说说今晚你是怎么过的

阿诺德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真实的笑容。 上帝保佑你，督察， 他说道， 我没杀那个可怜的家伙，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朱迪斯也没干。我才不做傻瓜呢，我可没有傻到去冒上绞刑架的危险。 他看起来略显惊讶。不过马斯特斯很谦恭，阿诺德待他也相当客气。

他三言两语草草地讲述当晚的经历。碰巧在镜子中照见了自己，他就一面讲，一面几乎是下意识地整着领结，理着马甲。晚饭后他和朱迪斯·布瑞克斯汉姆跟一帮人一起去草市 看《十分钟不在现场》。十一点后不久，他们离开了剧场，跟另外三个人一起坐车去了摄政街一家夜总会，跳了会儿舞，喝了点儿酒，十一点四十离开夜总会。因的士在雾中开得很慢，他们将近午夜方才到家。讲完以后，马斯特斯低声下气地迫使阿诺德离开了房间。泰尔莱恩看出来了，医生想留下来保护伊莎贝尔只是做个样子罢了。他还是那样不可一世地走出去了。马斯特斯转向这个女人。 现在，女士， 他友善地说， 你接下来可不要为这个房间，或者是我准备要问你的话感到不安。你知道，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