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将司机赶至别的住所,在塞拉菲塔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房间里建起祭堂。塞拉菲塔数不清的肖像画中的一幅被搬进门房,挂在墙上。她生前最钟爱的几件家具被放在这间房里,从那之后,就连玫瑰花也在这个家里变得神圣而不可侵犯,永远不许随意采摘,只能用来装点塞拉菲塔的纪念仪式。
在塞拉菲塔生前要过的那些节日里,爵士总是会待在天鹅泊老宅,随着岁月流逝,他对仪式上的琐碎枝节愈发地吹毛求疵。到了塞拉菲塔过世之日的周年祭那天,爵士总是会一个人待在门房里。他的情绪从早先的伤感变成了如今痴痴呆呆的反复念叨:“我以往都是这么做的,现在也不该停下!”在塞拉菲塔过世的那个时辰,会举行一些小规模的仪式,晚饭过后,理查德爵士就会一脸严肃地向门房走去,最后坐在一张特意安放在那儿的沙发床上,就在亡妻的肖像画底下,准备守夜;他通常顶多撑上二十分钟,然后就如往常般呼呼大睡起来。如此一年又复一年,到了今年,贝拉和爵士的私人医生对他的守夜计划反对得格外厉害,但这种反对也徒劳无功。
“我的心脏好得很,就算有什么状况,我的口袋里还放着药呢。我会将它放在床边的。那屋里还有连着别墅的电话分机,布鲁和布鲁太太就住在对面的门房里。贝拉,甭管我!我不会让别人告诉我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我的孙子孙女们都在哪儿呢?只差一刻钟就到时辰了!”
“理查德,他们就快来啦。他们都得先去楼上换身衣裳。”
“所以啦,我该这么想,”理查德爵士生气地说,“就因为今天又碰着好天气,才以为孙子孙女们会乖乖地到这儿来。这就是一种胡思乱想,就算做最好的打算也不过如此。贝拉,我告诉你,我真是理解不了如今的这些年轻人。”理查德爵士开始拾阶而下,向门房走去,在草坪上停下脚步,冲着二楼的卧室窗户大喊。埃伦即刻出现在阳台上,就像一只从报时钟里弹出的布谷鸟。“爷爷好,你是在叫我们吗?”
“孙媳妇,你以为我在干吗?杂耍表演?赶快,你们这帮孩子!离十一点只差一刻钟了。”爵士跺着脚,向大门奔去,在那里,他又冲着园丁布鲁发了更大的火,“布鲁,我不是告诉过你,要给这些小径铺上沙砾么?这些路真给我丢脸,尤其是今天这个日子!”
三条铺着沙砾的狭窄小径穿过玫瑰花床,通向门房。一条连着门房的前门,一条连着后门,另一条连着起居室的落地窗,这扇落地窗也恰好朝向别墅。“老婆子已经来回清扫过这个地方了,”布鲁说道,马马虎虎地扯了下帽舌,“她已经将所有的小路都扫了一遍。夫人她摘好了玫瑰花,还……”园丁突然伸出手指,指向身后自己居住的那座门房,那儿也是他的工具房和垃圾堆积处,巧妙地将话题转开,“我已经收集了足够的沙砾,足够再铺上一层———然后一颗沙砾都不会多,活儿就到此为止。”
“那好,就把活儿干完吧。赶在晚饭前,把小径都铺上沙砾。”
“我已经把前露台上的天竺葵都弄好了。”布鲁说,“你总是希望我特别用心地采摘这些天竺葵,要在夫人去世的那一周里干这活。不对,是大夫人去世的那一周。”布鲁狡黠地偷偷瞄了眼贝拉,改口说道。贝拉的白皙脸蛋圆圆的,微微泛红,可说是挺可爱,稍显僵硬,虽然她心中明了布鲁的言外之意,却还是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理查德爵士继续朝前走。“布鲁,在今天太阳落下前,你得把这些小径都铺好沙砾,否则我要知道你未完成工作的原因。”爵士止步于落地窗前,当他从别墅走到门房时,总是会从这儿进屋。“很好———这儿看起来弄得不是太坏。贝拉,鲜花很漂亮。”但不知为何,爵士的表情又再次阴沉,“干吗把这件东西放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