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硬是要在午餐桌上讨论我的婚姻关系，”菲利普愤怒地说，“是的，全都是真的。”

“克莱尔，你爱上了自己的堂兄？”

克莱尔自豪地坐着，但浑身都在颤抖。她高高地昂起脑袋，头发如谷物般金黄灿烂。“是的，爷爷，我俩相爱了。”

理查德爵士重重地擂打在餐桌上。“小姐，请管住你的舌头，我不是在和你说话。菲利普，现在请解释吧。”

“不管怎样，这与你何干？”菲利普说。

“这与我何干？与我何干？我不久就会展示给你看，这和我大大有关！你是我的家人，对吧？克莱尔是我的家人，对吧？难道不是我将克莱尔在这座房子里抚养长大，让她接受教育，给她拥有的一切？当你回到英国时，难道不是我帮你度过学习的难关？难道不是我出钱帮你开业？当你最初购买房产时，难道不是我资助你和埃伦吗？这与我何干？我是不是该坐回到椅子上，看我的家人出丑丢脸？我是不是该向全世界承认，我的孙子连和同一个女人生活五年都办不到，竟然和自己的堂妹有了私情？难怪要睡客房了！你俩只生了一个孩子，只因为你爱上了这个涂红指甲油的黄毛丫头，每晚都在客房里睡觉！”

“你想要我怎么做？”菲利普说，“把克莱尔金屋藏娇于雅茅斯的小别墅里？”

贝拉不禁落下眼泪，克莱尔的面部肌肉在抽搐，埃伦仰倒在椅子上，以两条椅子后腿为支点，摇来晃去，轻描淡写地说，如果她对这段孽情毫不介意，理查德爵士何必要动气呢。

“哼哼，你绝对应该介意。”理查德爵士将自己的怒火转移到埃伦身上，“整件事都是你的过错，埃伦。是你纵容菲利普纠缠于这段遭人耻笑的孽情。要是你多生两个孩子，要是你给菲利普一个更加舒适的家庭……”

“生三个娃儿，给丈夫一个舒适的家庭，这两件事可无法同时办到。”佩塔说。

“佩塔，管好你自己的事。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怎么敢插手长辈们的事情！你应该对我们在谈论的事情一无所知才对！”

“原来我们在这儿是电灯泡！”佩塔哼唱道，眼珠子肆无忌惮地看着众人，留意观察他们对自己的调皮话的夸赞。

大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我会剥夺你们的财产继承权。”理查德爵士忽然从座位上站起身，如此叫嚷起来，拳头重重地捶打在餐桌上，使得瓷器餐具和玻璃杯都在颇有年头的红色桃花心木餐桌上弹跳了一下。“我会把你们从我的遗嘱上彻底除名，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你们这群不懂规矩、目无尊长、让人讨厌、不守道德的……我会将你们扔到外面的世界去，不给你们留一个便士。我今天就会修改遗嘱，对，就是今天，你们会知道我不打诳语。全部的财产都会归贝拉所有，在她去世后就留给爱德华；爱德华这个可怜的孩子或许是脑子不太行，但至少他不会让整个家庭陷入丑闻和耻辱中。”

“就因为我患上了记忆丧失症，”爱德华小声抗议道，“并不代表我脑子有病。”

理查德爵士大步流星地走出餐室，留下餐碟里的奶油冻上未曾动过一勺的炖西梅。“斯蒂芬，快到外面的露台上来，我想和你讨论下修改遗嘱的事情。”

“斯蒂芬，快把之前的那些遗嘱找出来，然后挑选一张适合的，让爷爷去把它重新签字！”

“哦，佩塔！”斯蒂芬恳求道，“别这么———这么刻薄和犯傻！”他跟在理查德爵士身后，走向露台上的那张小铁桌，“先生，别管他们，他们只是想逗你玩。”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玩。”理查德爵士简洁地说。

“嗯啊，事实上，我也不觉得好玩，但过去的几周内，他们在伦敦过着糟糕透顶的生活，炸弹从天而降，诸如此类。我的意思是说，这种经历足以让他们都有点儿坏脾气———你必须要大度一些。”斯蒂芬说道，态度坚毅，和在诺曼底经历“艰难时刻”后一样。

“我们头上也有炸弹呼啸。”理查德爵士嫉妒地说。他瞅了一眼头顶的夏日天空里懒散地飘浮着的银色防空气球。“自从他们将这些防空气球弄到此地，这儿的生活就噩梦连连。我知道就在前些天，一架敌机撞上防空气球坠落下来，就落在三里之外的地方———行鹭镇的另一头。可你没看见我大发脾气、难以相处、不知所措吧！真相就是，这几个年轻人太任意妄为了，他们没有一点儿自控力，我只能靠遗嘱这一招来控制他们，并且我必须采用这一招，我一定要吓唬他们。”

“可他们永远不会被吓倒，不是么？我是说，你之前就已经尝试过这一招。说到底，尽管我万分同意你，他们今日的表现确实是十分无礼和不恭敬，”斯蒂芬说话间感觉有点儿假正经，但他仍旧深信自己所述皆真，“我认为他们的恶行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们从未做过任何可怕的事情，除非你将克莱尔与菲利普的恋情算在其中，而这件丑事很快就会被人淡忘。克?尔做起事来是有点儿孤注一掷，她总是这副样子，喜欢惹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