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明白了菲利普的意思,向他致以感激的笑容。考克瑞尔探长对此装作没看见。“医生,你能不能告诉我,致命剂量的可拉明是怎么进入死者体内的?”
“注射器被人偷走,说明凶手采用的是皮下注射的方法。”
“我会建议法医官从这方面着手的。”考克瑞尔探长又问道,“可拉明是否可能是从口腔进入的?你能从尸体的死后特征判断出么?”
“不能。另外,即便进行了尸检,也不太可能揭示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了,假如口服可拉明,死亡会来得更加缓慢,而爷爷依然坐在书桌旁,那么看上去会……”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哦———必须由你去提醒法医官,对吧。”
考克瑞尔淡淡一笑,算是默认了。“我猜想你肯定未曾察看过你祖父身上有没有皮下注射的针眼。”
“我告诉过你,我之前并不知道爷爷并非自然死亡。但不管情况是怎样,爷爷身上大概都能找到皮下注射的针眼,这儿的布朗医生一直在为他注射药剂。”
考克瑞尔终于从可拉明转移至别的话题。“我猜想,凶手应该不可能采用番木鳖碱吧?使用过番木鳖碱后的迹象是什么?”
“只有很轻微的迹象。”菲利普说道。他此刻十分疲倦和焦虑,音量开始升高,语速越来越快,似乎失去了自控能力。“如果使用过番木鳖碱,我祖父的遗体会身体僵硬,痉挛弯曲,大概会全靠头部和脚踵进行支撑,眼睛从头部凸出,脸庞出现发绀,双手双脚都会蜷曲僵硬,成爪状。”他知道自己所说的话都已毫无意义,因为死亡之时,再可怕的情状都会出现。可他仍然极力渲染出痛苦的表情,借助言语传递出的丑陋和暴力来舒缓他郁积内心的不良情绪。这实际上就相当于说脏话,只不过他的“脏话”更加详尽和流利。到了最后,考克瑞尔只是不露声色地说:“我明白了。那么你认为凶手并未使用番木鳖碱?”
“正是如此。”菲利普说,“你是怎么猜到的?”
看来,与考克瑞尔探长作对是一件愚蠢并且危险的事情。考克瑞尔观察敏锐,反应极快,他知道这家子人内心都紧张不安,肯定藏着什么秘密,同时也惧怕他的盘问———这是为了保护他们一家人,或者是保护某位家庭成员。爱德华在大椅子里后仰,无助地看着众人,希望菲利普不会失去耐心,不会因为紧张的情绪而清楚无疑地泄露出他的底牌。然而,考克瑞尔只是说:“我们都明白,这剂能要人命的毒药依然还没找到,无论是否发生过谋杀,我们身边仍然危机四伏。”他转身离开了菲利普,“你告诉过我你昨晚都干了些什么,以及你在晚饭前去了一趟门房。那儿发生过什么事么?佩塔,你和马奇夫人是第一批去那儿的人么?”
“是的,我端着放着晚饭的托盘。”
“这顿饭是谁烧的?”
“我家的女佣人。”贝拉说,“我们称她为乌龟太太,这个女佣是村子里的人,我都忘记她的真名叫什么了。”
“这样啊,我随后会询问她的。在那之前,你有没有接近过托盘或者理查德爵士的食物,马奇夫人?”
“没,我没靠近过。如果你是意图暗示……你可以问问厨房里的佣人。”贝拉生气地大声说,“我从始至终都未曾接近过食物,你可以问问他们。”
“我会的。”考克瑞尔探长答道。
菲利普的忿怒表情写在了脸上。“探长,你有什么权利这样盘问我们?你在这所私宅里没有任何权力。没有任何指控,也没有……”
“是你们自己喊我过来的。”考克瑞尔平静地说,“你自己也想弄清事情的真相,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