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每况愈下,父母决定搬家,这对乔尔和我来说简直糟糕透顶。三年前,我们住在盐湖城的外婆过世了,留下了一栋空房子。母亲跟其他七个兄弟姐妹共同继承了它,却未能对该如何处理它达成共识。最后,大家决定我们全家可以先暂住在那儿,直到所有人想出办法再说。而从他们讨论的效率看来,他们达成协议的可能性比全球核战爆发的概率还低。
搬家那天,乔尔跟我帮妈妈把家当打包塞进“蜜蜂”。几个邻居带了巧克力布朗尼蛋糕和柠檬汁前来送行,最后也都留下来帮忙。爸爸只顾坐在床上发号施令,我们都快被他逼疯了,可是妈妈说他是因为不能帮上忙心里难受,我猜想对我们大吼大叫才让他感到自己有用吧。幸运的是,我们已经没剩多少东西可以打包了。
“蜜蜂”最后总算驶离车道,家具与行李都绑在车顶。妈妈开着车,副驾驶的座位上堆满了各式纸箱,爸爸坐在车后方的“懒男孩休闲椅”①上。我跟乔尔则坐在一堆纸箱和袋子中间,为了坐得舒服些,还要不断调整这些杂物的位置。
这趟旅程仿佛没有尽头,我们不停问着爸妈“还有多久?”“到了没有?”把他们烦得要死。但要是我们早知道要去哪儿,或许对这趟旅程就不会有那么多抱怨了。
我们的新家简直惨不忍睹,鼠辈横行,屋内还有浓重的霉味。似乎强风一吹,房子就会倒,不过幸好墙壁千疮百孔,风吹来都会透过去。屋外油漆斑驳剥落,屋内壁纸大半受潮,沿着墙壁留下一道道长长的锈痕。不过,对于我们这两个从加州郊区来的小男孩来说,这栋房子所在位置其实还不错:它坐落在一片近五英亩的土地上,土地两边有一条小溪环流而过。夏季溪水高涨,足以漂起一个轮胎,可以让我们欢畅地顺流而下。
那个夏天,我们攀爬过林中每一棵树,并且开心享用着树上结出的果实。当时家里经济拮据,母亲不再买像洋芋片和冰激凌这类奢侈的食物,只能买些面包、花生酱、面粉等必需品,最多偶尔在星期天的晚餐吃点儿牛肩肉。但是,果树对我们却是极为慷慨的。树上果实累累,压弯了枝丫,有巴特利梨、野生酸苹果、杏仁、桃子、李子、樱桃,还有香甜多汁的红色苹果,甚至还吃得到黑色的胡桃。那年夏天,每天都有水果可以吃撑了肚子,我们都感到很满足,只不过大多时候回家都会腹泻。
乔尔跟我在那个夏天一直形影不离。他喜欢棒球,所以我们花了许多时间玩接球。尽管他小我四岁,可是他的球速很快,我常常接不到他抛出的球。我们还抓了许多昆虫,再加以凌虐一番。我们在房子东边的斜坡上找到了一个蚁狮窝,于是我们抓了一堆蚂蚁,把它们丢进窝里,看着一群蚁狮突然涌出。如果想玩些更刺激的把戏,我们会到屋后方的大草原里找蚱蜢,把它们放进玻璃瓶,并对它们做出残忍的事—比方说肢解—最后执行死刑,把它们摇晃到死或是以BB枪伺候。每天都有新花招可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