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中混杂不清
吉塞拉的不安感延续了整整一天,她对福斯蒂娜所知有限,但隐隐总觉得有些不对。情感相互激荡,忘却的事实渐渐返回,使她有了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她就像个有战争后遗症的男人,自然而然畏惧爆炸。感情总是比理智更加动人。
她并不指望很快就能得到拜佐尔·威灵的复信。他的最后一封信是从日本发出的,所以他很可能正随海军漂泊海上。她频频给他写信,因为没有其他人可以倾诉了。
直到出席希腊戏剧委员会的会议,她才再次见到福斯蒂娜。爱丽丝率先抵达,嘴里叼着根烟。
“福斯蒂娜被解雇了?”她问得懒散而又傲慢,蜷曲在窗台上。
“我只知道那些,”吉塞拉答道,“最明显的事实是她准备离开了。”
“为什么?”爱丽丝追问。
“不知道。”
吉塞拉和爱丽丝都没听见门被打开。只见福斯蒂娜站在门口,一只手抱着一包画纸。“我敲门了,”她怯怯地说,“我想你们没听见。我听见你们在交谈,因此我就进来了。”
爱丽丝讥讽地望向她:“不用担心,福斯蒂娜,我相信你做的每件事都很正确。”
福斯蒂娜颤抖着打开画纸:“我只是不想让你们觉得我是偷听。”
“为什么我们会那么想?”爱丽丝反驳道。
福斯蒂娜把画纸摊在桌上,然后谨慎地看着爱丽丝:“我不知道为什么,爱丽丝,但你看起来总是那样怀疑我。”
爱丽丝大笑:“哎呀!冷静,冷静!”
福斯蒂娜畏缩了:“你怎么能那样对我说话?”
吉塞拉拾起一幅水彩画,上面画着一位穿着古希腊服饰的女子。“这是美狄亚的服饰?”
“对。”福斯蒂娜似乎很高兴吉塞拉转移了话题,“我花了一整个早上研究那一件服装。外衣盖住了她的头部,因为那是一个女人在遭受不幸或服丧时的装束。美狄亚从戏剧一开始就身处不幸。这种装束应该尽可能优雅地展示出来,粗陋打扮的外衣只是乡土的标志。”
“那我认为美狄亚应该粗陋地披着外衣,”爱丽丝迅速接话,“难道她不是个野蛮人吗?”
“与其说是个在希腊居住了多年的野蛮人,”吉塞拉修正,“不如说是位女王。”
“角落处应该载上轻微的负重,”福斯蒂娜继续道,“就像我们的祖母辈们别在长裙边缘的铅绒那样。”
“她头上那个东西是?”爱丽丝问,“看上去挺像个大篮子。”
“那是米特里。”福斯蒂娜解释,“一蒲式耳大小的罗神 王冠。很多希腊女人都戴它们。”
“美狄亚不会把自己模仿成一位像罗神那样荣耀的民主科学教师。美狄亚是个女权主义者,一个女巫。”
“我不确定,”吉塞拉提出意见,“古代女人们以和面包制作行业相关为荣。比如 女士 (lady)的意思就是 分发面包的人 (loafgiver)。”
“你更喜欢她戴着头巾?”福斯蒂娜提议,“就像赫拉 和阿芙罗狄蒂 那样?”
“我觉得那样更好。”爱丽丝坚持着。
“我可以很容易就把米特里改成头巾,”福斯蒂娜同意了,“她的鞋子怎么样?你喜欢绣花凉鞋吗?”
“我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双像那样的鞋子。”吉塞拉迅速接话,“它们很可爱。”
但爱丽丝却厌恶地看着那双凉鞋。“太寻常了。为什么不用猫的毛皮、鼻口和爪子做装饰的花边鞋子呢?希腊女人的确穿那种鞋子,想想我们杀死一只猫并剥下它的皮是多么有趣!或是两只猫,每只鞋各一只。”
“为什么不给活猫剥皮?”吉塞拉评论道,“爱丽丝,你很喜欢那么做,对吗?”
爱丽丝毫不掩饰地说:“你认为我相当残忍,对不对?事实只是我对这里的生活感到无趣而已。我会为了小小的兴奋做任何事情。”
“伊阿宋 和克瑞翁 怎么样?”福斯蒂娜拿出两幅新画作。
“我喜欢他们。”吉塞拉道,“伊阿宋满足作为一名职业战士的所有要求,而克瑞翁则是希腊体制下扶轮社的首领。”
爱丽丝突然爆出沙哑的笑声:“福斯蒂娜,你真有趣!你没注意到你把美狄亚塑造成了一个妓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