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过去了,傅杰变得苍白消瘦。他没离开梁家,他要求自己不动声色,其实却是无动于衷一样的在梁家生活工作着。四天里,他白天得像最初一样正常地全天候陪伴跟随梁东华,他至少不能比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儿走得慢,没精神。至于晚上,他希望自己能时刻保持清醒,上两次梁东华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床头了他都不知道,这是要出大事的――他不能让梁东华伤着他,更不能让梁东华受他的伤害。所以只能是时刻防备吧。
但什么人能不睡觉呢?结果就是他像个严重的前列腺病人那样,一夜要醒过来八九次,每次都苦不堪言。这样直接导致了他精神恍惚,体力衰竭。以至于在第三天梁东华出事时,他没能及时做出反应。
那时他正陪着梁东华在听戏,在一个大剧院里,是北京来的京剧名角到沈阳赶场子。角是名角,戏是经典,沈阳的大小票友从各个区里云集过来,一时之间盛况空前,仿佛国粹复兴。其实也就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儿老太太,再加上些报着观摩或者挑剔心态的同行业者们,还有就是些事先准备好了花,也定好了要献给谁的捧场人。
傅杰跟着兴致勃勃的梁东华挤进剧院里时,己经来晚了,只见满屋子的人,满屋子的闷热汗臭。这情形傅杰一见就恶心了,按他说就着门边找个座坐下就得了。一来也能看着,二来还凉快点。可梁东华不干,他要找他票上的座位,那可是前排,而且是正面,难得啊!
于是就往前挤,挤到时那两位置上早就有了人,两个中年男人,衣饰不得体,但名贵高档,满身的胖肉,一脸的横肉,典型的东北这一片先期发财致富类的人。票由傅杰拿着的,他看了看身后边的梁东华,决定还是先跟这两人客气地说说,大家都得按座坐人不是。可大概真的是人的财大了就会气粗,又或者傅杰太客气了,俩款儿爷也习惯了别人的客气,这两人几乎连理他都没理他,该聊聊他们的,两张大胖脸一直面朝着台上。
还没等傅杰的火升起来,他就被他身后边的人一把拨拉到了一边儿,旁边的人都差点被撞倒。“给我滚!”这是梁东华的头三个字,大概方圆二十米之内的人一下子都静了下来,都扭头往他这里看。这些人都看到了梁东华一把从座位上拉起一头猪往外扔。紧接着是另一头。
“什么王八蛋,给脸不要脸!”梁东华骂着,招呼傅杰入座。那两位款儿爷都傻了,他们可能是好久没有亲身“实战”过了,对突如其来的暴力不适应。也可能他们的财还不够大,没能随时带俩保镖跟着。反正这两人在旁边呆柯柯地站着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应该马上开打还是先骂两句。傅杰胆战心惊地坐下了,他提心吊胆地用余光瞥着那两个人,他可从小都没有打过架,甚至都没有骂过人的。他真希望这两个人会知趣走人,相安无事。可万没料到梁东华还没解气,一转眼看见那两堆肉还没动,马上扭脖子就骂了过去:“你们还他妈不滚?!想怎么的?!”
这一声声震全场,比名角上场前的叫板还抓人,傅杰惊恐地看着在一瞬间就脸红脖子粗地爆怒起来的梁东华,不知道下一瞬间这人又会有什么举动。他知道梁东华发火一定很可怕,可没想到会这么吓人,这人一定是生来就带着渗人毛,变脸就是慑人的凶相。那两个胖子马上就走了,说什么他们也是人到中年了,知道什么是找乐什么是找死。估计他们是连看戏的心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