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少年心事自难忘(7)

离婚中年 作者:老象


在陪他酗酒之余,还有过以下活动:

一是观摩他的社交技能。看他在逛着马路时,走入某些路边小店,便可抓一把电子元件揣进兜里,跟店员娴熟如家中二弟。还有一次放寒假,同学都在急着往家跑,我则是听信了一个同乡的传言,说有辆便车可以搭乘,就没提前订票。结果那便车不知跑哪儿去了,我知道消息时已是整装待发的前夜。呆傻片刻后,立即拎包直奔伟东学校。当时已没了公交车,更没有出租车的概念,到他宿舍时已是深夜,他们还没睡,正关灯瞎侃。我敲门进去后,把事情告诉了他,他只是一笑,让我在他床上睡下,次日清早一起奔车站。路上只是顺便有点抱歉似的对我说:“上车没问题,不过你恐怕得买票。”

我怪异不解地看着他,都这会儿了,我敢想不买票的事吗?

抵达车站后,只见他从不知什么旮旯里拽出一人,穿件油脂麻花的棉袄,伟东让我把钱给那家伙,然后直接就把我带到车上,居然还坐在了头一排。当然,他是不用买票。

另一大事务,就是审阅他与许菲的通信。他们后来的通信已渐渐频繁,许菲也在复读两年后,考入了一所当地的商校。于是每次喝酒时多了项内容,由我对许菲的来信加以分析评点,并提出如何回信的相关建议。在外人看来这该算一奇观,毫无恋爱经验的我,居然能给一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哥们儿支招,其实我至多不过有点旁观者清而已。

在他们俩人的通信中,前期主要充满了过来人对后进同学的勉励,以及对方的时而自卑时而感动;后期则升华为对生活细节的点滴体验,心境基本已等同于诗人。

在这般诗情画意的营造过程中,我功不可没。比如,有时许菲会在来信中对伟东无端发作一通,让他委屈得要死,感到简直无理取闹,见我后便说,一定要写封信好好发泄一顿。我便以羽扇纶巾般的姿态指点道:“这种时候,你恰恰不能跟她一般见识。你该做的绝不是针锋相对,而是以很宽容大度、理解万岁的态度好好关心她一番,问她心情怎么不好了?是不是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总之要装出一副如来佛的样子,让她怎么变化都似乎出不了你的手心。”

他听得若有所思。一周后再见面,汇报来的最新情况是:她被感动坏了,捧着信大哭了一场。

而我的这些历史功绩,如今已全成了伟东指责我的证据。我对此也进行过深刻反思,反思要点为,我奉献的这些看似积德行善的招儿,焉知从另一角度看不是作孽呢?因为那实际等于,让伟东纵容着许菲的坏脾气日渐成熟——反正任性有理,发泄应该,随后总有伟东的大度宽容——如此终至不可收拾。等今天俩人隔三差五就当面叫板的时候,伟东显然已没了当年的耐心(何况也没了我的指手画脚),许菲更不再那么容易就会被感化。强扭的瓜与靠化肥种出来的瓜一样,都不会太甜,而我所起的就是化肥的作用。

至于伟东以前说的什么男孩从许菲家跳窗户之类传闻,自然从未再提及;更何况,既然是传闻嘛,就不会太可靠的。我相信在伟东心目中,早就把那些消息修饰得无比纯净。想那营房,何等森严的地方,怎么会有不轨的事情发生呢?甚至连那个声名曾很狼藉的宁宁,后来也在他口中变成了很可爱的女孩。宁宁没搬家,已在西山就业。有时在假期里,伟东便会没事找事,创造机会见到她,在漫不经心的瞎聊中,搜索有关许菲的早年信息。但总的结果不太理想,似乎这种大院的女孩对谈论其他同性并不怎么感兴趣,后来甚至还让宁宁有了点误解,以为伟东对她有意思,于是看他的眼神中变得渐渐有些迷离,吓得伟东再不敢去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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