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他们说的是不同的语言,需要我来翻译。
有时,他们几个小时都不说话,也不和我说话。
而我总在说,说我们在公园看到的人,说我的父母,说纽约的变化有多大,都是些闲话。
好像我都在说暗语一样。
跟她说他觉得怎样,跟他说她觉得怎样,帮他们掩饰,帮他们计划。
他总是轻声细语。
你母亲跟库克医生在一起时,可能因为负罪感吧,她也很害羞。
我们常常说起她的未婚夫。
至于我……他们说我很活泼,可能就是话匣子的礼貌说法吧。
"每天活动结束的时候,我都特别累,精疲力竭的。
他一离开我们,她就想跟我说话。
说他,说弗朗西斯·斯特德。
要是库克医生求婚,她该不该和他解除婚约?问我觉得他会不会求婚?我只能听着。
这样持续了三星期。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经常不去工作。
他说他在卖牛奶,送报纸,在公司里上班,好像是房地产一类的。
好像他同时在做好几个工作。
可他还会为她,为我们挤出时间。
要是他们每天能有些时间单独在一起,你母亲走的时候,他们便会觉得彼此间已经有了某种承诺,没有……没有必要需要什么物质保证。
"物质保证。
对我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她做了个手势。
看到我的反应,她退缩了一下。
"我的意思不是想后悔。
"她说,"我感肯定,你想到的事你母亲都没想过。
""我母亲的信是什么样子的?"我问道,"那些她结婚后写给你的信,我出生以后写的。
""信里面都在写你。
"她说。
"她很少提到弗朗西斯。
她告诉我弗朗西斯找到理由可以不住在家里,但还和你母亲保持婚姻关系,对此我并不觉得奇怪。
就算她来纽约之前,她也不太提起他。
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我可以看出,她并不爱他。
但这也不奇怪。
女人常常会嫁给她们不爱的男人,反之亦然,尽管弗朗西斯爱她,起码开始的时候是的。
"正如我说的那样,她常在信里提到你。
说你长得有多快,说你眼睛的颜色在变化。
你让她很开心。
她几乎每天都写,我觉得不好意思,我是隔一天才回一封。
她有时会跟我打暗号提到库克医生,主要是把你比作他。
这比她写上十页纸说想念他还要让人觉得伤心。
"对她的信我得特别小心,我从不在我的信中提到他。
可她的来信里时不时会提到他的名字。
我一打开她的信,甚至还没读,便会注意到。
我会先扫过每页纸,找到那个名字,弗雷德里克。
这名字那么显眼,好像是用不同颜色的墨水写成的一样。
"她是那种不会被悲伤压倒的人。
这是我为什么一直不相信她是自杀的。
她绝不会那样做,我知道人们说她是自杀的,我从没相信过。
你叔父爱德华写信告诉我,说她意外溺水,我从没想过还有什么其他可能。
"我母亲听到些流言。
我听到她和我父亲谈论阿米莉亚。
我跑到客厅里,问他们怎能相信这些事呢,怎么会发生在阿米莉亚身上呢。
我从没相信过。
"我在担心,有一天这些流言会影响到你。
我不想让你去想,你知道……让你为发生的一切感到内疚。
我在担心,你或许会觉得她是因你才死的。
"像她那样爱孩子的人是不会失去生活的勇气的。
她不会认为自己或是所爱的人的命运是场悲剧。
她对以后的生活有自己的计划,就像她跟他说的那样。
她还爱他,她希望他能幸福。
如果他可以没有她也能找到幸福,尽管这种想法一直折磨着她,她也没有显露出来。
"她很开朗。
她没什么缺点,要是有也就是她也会认为别人应和她一样开朗。
她以为弗朗西斯是这样。
我怀疑她决定和他解除婚约的时候,她可能不知道这会对他造成多大伤害,多严重的后果。
当她没有从库克医生那儿听到回音后,她改变了注意。
她还以为弗朗西斯可以忍受抚养一个自己妻子和别人生的孩子。
她觉得他能做到,因为她知道自己能做到。
"我曾想过要给你写信,要告诉你那些流言都不是真的,或者写信给你叔父,让他告诉你我的话。
后来我一想,让一个孩子接到这样的信会多奇怪。
一封信去否认所有的传言,而你可能根本没有听到过那些传言。
我没办法一边让你相信你母亲,同时又不告诉你很多事情。
""小时候我就开始接到奇怪的来信。
"我说,"库克医生写的,他告诉我他是我父亲。
""你叔父叔母知道这些信吗?"我摇摇头。
"我没法想象,库克医生会冒这么大风险给小孩子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