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白茫 第四章》3(2)

白茫 作者:盛慧


有一天,他撬开了潘永安的抽屉,从里面翻到一枚印章,便拟了一份房屋转让协议:“潘永安将顺城街12号的房屋所有权转让给李国良,转让金额八千元。”他又觉得写得太简单,把纸烧了,重新写了一张,写到第五遍,他才满意。最后,盖上潘永安和自己的私章。他并不是要这个房子,他想的是把房子拆了,砌幢新房子,房子加院子,占地有三百平方米,光卖地皮就能挣上一笔钱,如果砌一幢房子,再来卖,那挣得就更多了。他要修县城里最高的房子。

李国良越想越开心,乐滋滋地往温州发廊走去。天色已晚,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在街道的拐角处,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刀子说:“把,把钱,把钱拿出来。”李国良看到他的手在发抖,不禁窃笑起来。李国良问:“你是第一次吧?”那个人说:“你怎么知道?”李国良说:“你紧张得都快尿裤子了。”那个人说:“少废话,拿钱。”李国良一飞脚就把刀踢到马路对面。那个人趴在地上求饶说:“大哥饶命,大哥饶命。”李国良说:“干什么不好,你非得干这个?”那个人说:“我的钱被人偷了,没钱吃饭,快饿死了。”李国良想着自己正好缺一个助手,便说:“我请你吃饭。”那个人说:“大哥,你说什么?”李国良说:“我请你吃饭。”那个人说:“你不会送我去派出所吧?”李国良说:“你到底吃不吃?”那个人忙说:“吃,吃,吃。”两个人进了一家川妹子菜馆。服务员倒了水,那个人一口喝完,用袖子一捋嘴说:“加水。”李国良问:“你叫什么名?”那个人说:“刘东风。”李国良说:“到这里来干什么?”刘东风说:“还不是想混口饭吃。”李国良说:“我正好需要一个助手,你跟着我干,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刘东风说:“大哥,你真是大好人啊。”说着,就要给他磕头。李国良说:“这,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这时,酒倒好了,两人举起了杯。

时间一长,钻头觅缝的李国良在这里就认识了很多人,有一个还是县政府的秘书。他西装笔挺,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出手很阔绰。大家都知道,他是省城来的李老板,而且还认识省里面的很多高官。有了这些关系,他办起事情来就方便多了。

李国良先叫人拆掉了潘永安家的房子,自己则搬到县城最好的宾馆里。他不知道潘永安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他的动作必须要加快。首先是要砖,他叫了县政府当秘书的那个朋友给他用一下汽车,然后就开到砖瓦厂了。来到门口,他并不下车,跟门卫说:“县政府的人来了。”门卫看到车上的牌子,就去叫厂长去了。厂长看到是县政府的车,非常的客气。李国良戴着一副墨镜,他本来心里还有些慌,但一想到蒋锡元和陈有成,他就平静下来了,他拿腔拿调地说:“我打听过了,说你这里烧的砖最好,我先要三十万块。”厂长连声说:“好好好。”李国良说:“多少钱一块?”厂长说:“4分。”李国良说:“好,我只给三天的时间。”厂长说:“行行行。”李国良又说:“我先付五百块定金。”厂长说:“那我给你打个收条。”李国良说:“不用了,这点钱,打什么收条。”厂长说:“那我到时候怎么找你?”李国良说:“我马上要到山西出差,帮县里弄一批煤,这批煤,别人弄不到,非要我亲自出马才行。你把砖送到顺城街12号,找刘东风就行了。”说完,又回过头问身后的刘东风:“八万块的那笔款子什么时候到账?”刘东风说:“我要去查一查。”李国良点了点头。厂长一听这说,连忙点着头说:“你放心,这砖我一定按时给你送过去。”他正愁砖卖不出去,没想到会来这么大一个主顾,连价都没还一下。李国良说:“质量你要给我保证,我这可是县里最高的房子,开不得玩笑哦。”李国良又用同样的方法,弄到了水泥、沙子、钢筋等材料。

看到他门前堆满材料,好几个乡下的包工头都来找他,他们夹着皮包,头发发亮,见到李国良,点头哈腰,跟孙子似的。李国良知道这些人其实都比自己有钱,但却故意对他们爱理不理。有一个包工头还给李国良送礼,其中有一个送的金戒指,李国良将它扔进了垃圾筒里。他说:“修房子可不是开玩笑,弄不好要出人命的,我一方面要看价格,另一方面要看资质,你们要公平竞争,不要给我送礼。”这话一传出去,来找他的人就更多了,最后,他选了一个最老实本分的包工头。

工程就这样开始了。他要修一幢六层的楼房,最底下的一层是门面,一共有十二间,上面五层是住房。这中间,他还经常到现场来指指点点,不满意的地方就叫他们返工。三个月后,房子修好了。看到这房子,李国良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他觉得自己这次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这时,也是他最紧张的时候,一方面,他担心潘永安会突然回来,另一方面,还担心房子卖不出去。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看到新修的房子,很多人上门来问。李国良叫刘东风在门口贴了一张红纸,上面写着:“门面八千元一间,住房一百二十元一个平方。”这个价格比其他地方低得多,同等地段的门面要一万五千元一间,住房也要每平方一百八十元。陆陆续续有人来买房子,这中间,他也拿了两万块钱出来打发那些要钱的人,还当着他们的面用十块钱点香烟。他们看到李国良那么阔绰,也就放松了警惕。不到一个月,房子竟然全部卖完了,李国良一共收了二十一万六千块。等到债主们再来要钱的时候,李国良早已不知所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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