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康斯勒在影响巨大的《什么都不是的地方》(The Geography of Nowhere)一书中,颇具开创性地讲述了郊区无序扩张的起源。康斯勒指出,财产所有权的概念从最一开始就脱离了欧洲的一些重要传统。在欧洲,人们认为土地所有权具有公共信托性质,这就要求人们明白,个人应该为了集体利益而对土地承担起恰当的管理责任。而另一方面,在美国,土地被视为更加严格意义上的经济资源,土地所有权的主要意义就是有可能带来经济上的成功。由于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倾向于把土地视为一种通货,因此,一个地区的布局图景与人们意念中的经济价值之间的关系,就不会引起人们应有的重视。而土地也被进一步简单细分为由整齐的几何单元所构成的网格。这样的模式已经出现在很多城市之中,纽约就是个经典的例子,其街区的布局整齐划一,非常单调。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这种土地细分的方法不仅忽视了地理特点的重要性,而且还忽视了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们的思维模式会深刻影响到我们观察、理解乃至运用城市空间的方式。
这种看待土地的方式还造成了一种结果,即个人对土地使用权限的强烈捍卫。倘若土地等于金钱,那么没有谁需要听别人教导自己该怎么使用属于自己的钱。于是,人们贪婪地捍卫自己对土地的所有权并瓜分土地,丝毫不顾及自然状态下的山谷溪流,也不在意大地上的自然景致会对人们的心理有什么影响,不在意人们应该如何对待空间。于是,我们拥有了工业化进程迅猛的城市,而房地产业也得以最大限度地聚敛财富。最终结果就是,城区成了很不适宜生活的地方,街道上挤满了厂房,它们以各种方式散发出噪声、热量和有毒废物。工人们挤在从恶劣房东那里租到的小房子中,而房东则认为自己拥有神圣的权力,可以随心所欲地对待自己的租户。
由于城市环境恶化,那些有支付能力的人开始寻找逃离城市的方法。北美铁路沿线的一些郊区利用便利的交通条件吸引住户,居民可以每天通勤,到市区的工作地点上班。不过在其他很多方面,这些郊区与我们所能看到的现代北美城市没有什么区别。建筑区的面积往往超过一英亩,与城市一样规模庞大,供车马通行的道路曲折宽阔,这些特点都是为了使居民觉得自己独处不受干扰,给人们造成生活在乡野之间的幻觉。最初开始时,这样的郊区就是按照单一用途来设计的。富有的房屋主人所需要的任何商品,都会由快递人员直接送到门口。这里不存在会议厅、聚会的地点、市场,以及其他任何类型的公共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