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要跟陌生人说话吗?(15)

本能II 作者:(美)迈克尔·卡普兰


问题是,如果我们不同意彼此的观点,怎么能成为朋友呢?或者说,如果我们是朋友,那为什么不能彼此认同呢?并不是因为我们双方都还没有拿出所向无敌的逻辑武器来扭转彼此无法改变的观点,而是我们永远都没法达成一致,因为我们的观点和身份是密不可分的。

为什么观点和身份要融为一体呢?生活很少要求我们有何种的意识形态,人们为什么还要贴标签,说自己是“正教派”呢?这也许和孩童时期的经历有关。当我们思考婴儿如何学习的时候,就会关注到他们学习语言以及对这个物理世界得出结论的能力有多么不可思议。这是个涉猎广泛而充满乐趣的研究领域,存在着各种精彩的洞见,从乔姆斯基(Chomskian)的先天性语法理论到贝叶斯(Bayesian)的概率决策,不一而足。但所有这些理论都忽略了两个事实:孩子们学习的东西远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验证,他们也学习了很多无法验证的东西。在6岁的时候,大多数孩子能够跟你说起你都不知道的梁龙(diplodocus,恐龙的一种);作为交换,你也会告诉他们一些事情,比如“这个世界已经很久远了”;“身体包括着各种不同的重要器官,它们各司其职”;“上帝知道一切”。这些他们都不得不全盘接受。

哈佛大学的保罗.哈里斯(Paul Harris)的研究领域正是孩子们通过表述而非个人体验所获得的对这个世界的大量认知。他认为,孩子们不是小科学家,而更像是小陪审员:他们运用关键的判断来决定说的话是否在理,证人是否可信。令人惊讶的是,16个月大的孩子就能够辨识出大人说话的错误:比如将“狗”(dog)说成了“杯子”(cup)。这会让孩子们困惑,于是他们就会试图去纠正。在3岁的时候,那不可靠的大人无论再说什么其他信息,孩子们也不大愿意再相信。而老实可靠的大人就不断成为他们的消息来源。所以,如果说你的玛利亚阿姨既善良又老实,且以大人的口吻跟你说话,会做很好吃的曲奇,那么她的观点(无论是对老外的看法,还是关于宿命、后世的言论)可能更会得到你的认可,无论这些说法有多离谱。就像孩童时期的大多数认知一样,她的观点也将一直陪伴着你,融入到自我身份认同中。这些观点看起来和你通过测验观察所学到的事实一样真实可信。

威尔.托马斯(Will Thomas)的父母非常不错―身强力壮,热心肠,有涵养,住在一个农业小镇上。他们的世界观来自兢兢业业、刻苦劳作的经历以及当地的独特历史。在孩子眼中,父母是完全可信的,这就意味着我若是劝服威尔背叛他所继承的观点,就相当于让他否定自己的出身。教皇的绝对权威这一信念将他和他的团体相连,构成彼此信任的一部分(就像对政治不感兴趣的本性将我和我的朋友们相连一样)。保罗.哈里斯(Paul Harris)的著作阐述了这样一个事实,即抽象的本质信仰和家庭传统并没有实质的区别:孩子们早在上学之前在一些问题上(诸如大脑是否决定个性,世界是否是圆的,是否所有的物种都是上帝创造的)就有了自己的主见。即便是家庭或社区将特殊信仰放在生活中心,孩子们的主见也不会改变:无论学校里面教授的是何种理论,大多数来自正统派基督教家庭的孩子都对创造论深信不疑,直到成年也不会改变;而来自非正统派基督教家庭的孩子们在了解了更多关于化石的知识后,会转而相信进化论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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