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是单一而是许多不同事件的复杂体,这个理念让我们对爱的一些问题有了新的观点。当我们试着去爱时,事实上,我们并不是只努力做一件事而已,而是同时做一整套不同且有时互不兼容的事。
如果我们想要理解爱,得到一个成熟的爱情观,就要先简明扼要地概括爱是什么。这就像我们要理解艺术在生活中的作用,就要先定义艺术一样。事实上,有很多人试着去定义爱是什么,从诗意的“爱是灵魂之翼的成长”到愤世嫉俗的“爱就是一种幻觉”,从乐观的“爱是最深层的存在性问题的解答”到令人泄气的“爱就是友谊加上性”。
然而,纵然这些说法很吸引人或是很具启发性,都不适合作为定义。一个好的定义能够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事物的本质。比如,对于黄金的科学定义,从原子结构的角度揭示了黄金的本质,精确地告诉了我们黄金与其他金属的不同之处,以及为何黄金有这些可观测的性质。黄金具有可塑、比重大、金黄色等特点。把握住这些黄金潜在的共性,就能清楚地定义黄金。
然而,大部分的定义都没有达到这个标准。我们或许想要知道为什么不能很好地给爱下定义。是因为爱像上帝一样神秘、微妙、不可言表吗?还是因为我们太愚蠢以至于不能把握真正的爱的本质?不幸的是,对于相信玄秘论的人而言,现在却正好有一个比较简单的解释,由维根斯坦(Wittgenstein,英国哲学家、数理逻辑学家)在《哲学研究》(Philosophical Investigations)一书中提出。他的观点是,即使是对于简单的词,我们也无法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定义。比如“游戏”,也许我们会说游戏通常都有对手和输赢,像象棋和足球但性爱游戏或单人纸牌游戏却没有赢家或输家;或者,也许我们会说游戏通常都有规则,但有人会反驳道,小孩子扮家家的游戏就不按照规则行事。对于“游戏”一词,给出一个好的定义是很困难的,但是这并不是因为它很神秘或是和宗教有关,也不是因为我们无法抓住其本质。我们之所以无法很好地定义它,是因为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一切游戏都有一个共性,并可以用一个简单的词组表示出来,而定义的目的就是揭示这个共性。当我们无法定义时,就会认为是没有找到共性:共性是存在的,只不过我们说不清楚罢了。
维根斯坦所做的是质疑这个潜在的假设。也许没有一个所谓的共性能完整解释一个词汇,也许我们称为“爱”的各种感情与依恋并没有一个简单而普遍的共性,也许我们想要定义这个共性的想法原本就是错误的。
我们不能定义一个词并不意味着这个词的用法很随意或是混乱。请再想想我们是怎么使用“游戏”一词的。我们称其为“游戏”并非由于其微妙的“博弈性”。然而,如维根斯坦所言,各种游戏的确具有“家族相似性”。比如,小孩子玩扮家家的游戏是为了寻乐,而下象棋和踢足球也是为了寻乐。将这些活动称为“游戏”是为了强调其享受的成分。但是,如果军队将军事演习称为是游戏,就不是因为好玩,而是因为这是模拟的,而不是真正的战争。对于“不真实”这一点,还是有共通之处的。
虽然我们可以在游戏中发现各种相似处,但这些事物之间却没有某种共同点。家庭成员的身体特征就是这种情形:两个小孩都像妈妈,但彼此也许却不像,因为他们各自遗传了妈妈不同的身体特征。如果“爱”这个词的作用和“游戏”相同,那么我们就可以知道为什么不能定义爱,为什么爱没有共性了。这个解释着眼于语言的运用而非十分微妙的不可言表的爱的本质。
当然,说到对于巧克力的爱、对于自由的爱、上帝对于世界的爱、浪漫的激情和母爱时,我们发觉,“爱”一词在适用于不同的事物时,有着不同的内涵。对于巧克力的爱与母爱及浪漫爱情并无微妙共性,此时的“爱”就是“非常喜欢”的意思。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通常而言,我们都喜欢所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