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风雨飘忽(1)

水底的火焰-知识分子萧乾:1949-1999 作者:丁亚平


时光似风,岁月如水。转眼已是1955年年初。

1月30日这天,拖着略显疲惫的脚步,但却欢乐满怀,心里涌动着小河般的舒张节律的萧乾,由医院一回到家中,就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在写字台上摊开一张纸,提笔给巴金写信,向他报喜:(萧乾:《致巴金》(1955年1月30日),引自《萧乾全集》,第7卷(书信卷),第12页。)

金:

又好久没通信了,这回向你报个喜音:昨晚洁若产一女,取名荔子,母女均很平安。

近来正在忙《译文》的检查工作(继《文艺报》之后),对自己的思想作风也进行了一次检查。

你身体好吗?

写好这封信,萧乾抬头发现,漫游的阳光透过树木伸展的枝蔓,正筛向窗口。他心里道:这么柔和,这么细美,这么珍贵,这么清晰,这就是我一直追寻着的那束阳光吗?

阳光射到桌上,微微地摇动着。他长时间深沉地注视着。目光久久没有移动,嘴里喃喃有声:“荔子,荔子,荔子是属于你的。”

“荔子”取自20世纪30年代萧乾写的短篇小说《俘虏》中的女主角的名字。

《俘虏》的故事很简单:一个13岁的童稚未脱的小姑娘荔子,因为顶撞了男孩首领铁柱儿,她的伙伴小猫咪咪便被当作俘虏扣押了起来。“一阵颤颤,娇滴滴的,含了呜咽的声音又为晚风吹过来了”:“咪咪——谁监着我的咪咪,把她放回来。”铁柱儿听了,感到不舒服。他知道一个淌着泪的女孩子正倚着什么树,在某个黑暗角落里向他哀求呢,他真想早些还给她,因为“声音变得更颤,更微,几乎是哭着喊出的了”:“咪咪——谁监了我的咪咪,劳驾放出来,积德了——”这次,铁柱儿的心灵被撼动了,“铁柱儿钢硬的心里感到出奇地不舒服”。他决定开释“俘虏”。放还时,他邀荔子一起做松灯,荔子改变了上一次的态度,点点头表示同意,在7月闹灯节上,铁柱儿很友好地关心着荔子,荔子呢?“粉红的荷灯映着荔子粉红的笑。”这里,萧乾使用反复等手法和富有诗意的文字,描写了荔子多次悲哀的呼唤和铁柱儿相应的情绪变化,展示了人与人友好相处的理想,赞颂了人性的美好。

这是萧乾自己所偏爱的一篇小说。他的大儿子小名铁柱儿,也取自这篇小说。这次文洁若生产前,萧乾就跟她商量,生个女儿是不是就叫荔子,让铁柱儿和荔子也和和美美、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文洁若读过萧乾的全部小说作品,她对《俘虏》也有种偏爱,她觉得这是他的小说中最动人,也是诗意最为浓郁的一篇。它用感动人的文字,向人们展示了孩子们的欢乐世界,真情友善而和美的世界。现在一听萧乾这样提议就同意了:

“让我们为孩子们祝福吧。”她笑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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