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彼此身上看见孤独(13)

当贝利遇到艾丽斯 作者:(英)贝利


我很想向这篇小说的作者伊莉莎白探询这首诗的出处,但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机会。在她逝世多年之后,有一回,我和学生们在课堂上讨论她的这篇作品。有个学生问我,谁是这首诗的作者,我不得不承认我并不知道。也许是鲍恩自己写的吧?我这位好奇心强、凡事喜欢追根究底的学生――如今他已经取得博士学位,在格拉斯哥大学担任导师――并不死心,特地跑去牛津大学图书馆查询,终于找到答案。原来,这首诗的作者是爱德华时代 一位名叫安德鲁?朗的二流诗人。他把这首诗献给他的朋友赖德?哈葛德。后者是鼎鼎有名的探险家兼畅销小说作家,作品包括《 所罗门王宝藏 》。整个来看,这首诗写得并不好。显然,伊莉莎白年轻时在某一部如今早已被遗忘的爱德华时代文学选集里,偶然读到这首诗;多年后,它又浮现在她心灵中,激发她的想象力,促使她写出《 神秘的柯尔 》这篇杰作。

艾丽斯的创作心灵也是以这种方式运作。她的小说充满这类儿时阅读过却久已遗忘、直到写作时忽然想起的文句,或是一些我们俩曾引述、讨论的诗文。其中最让我难忘的一个例子是出自莎翁名剧《 仲夏夜之梦 》的一个比喻:“黑黝黝的雄鸫鸟”。它出现在艾丽斯的作品《 断头 》中,影射小说中描写的那桩红杏出墙事件。记得,那阵子我们常一面开车,一面吟诵这句名言和其他佳句。

我和艾丽斯搬进阿斯顿尖塔村一栋房子后,奥妮和伊莉莎白有时会来我们家串门子,跟我们聚一聚。身为新闻记者,在繁忙劳累的调查采访生涯中,奥妮每隔一段时候就会抽空来我们家,休息一阵子。通常,她会住在艾斯登?克林顿村的“钟铃客栈”――她认识客栈老板。在那儿,我们常接受她的招待,一面喝酒一面吃午饭或晚餐,痛快极了。离开新闻界后,她在爱尔兰西部亚基岛一间小农舍定居下来,专心写作。她的小说描写爱尔兰生活,充满喜剧风味,其中最好的一部是《 人生正道 》(The Straight and Narrow Path )。此书的主角是一位爱尔兰神父;他告诫教徒,“谨守美德与罪恶之间那条窄小、笔直的正道”。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奥妮曾经在教堂聆听这位神父讲道。尽管爱尔兰人常在私底下开教士的玩笑,但他们可不愿意被别人公开取笑。奥妮那几部写得非常精彩的小说,在她的故乡爱尔兰却没有人阅读,你想买也买不到。让人感到遗憾的是,在英国和美国,她的书似乎从不曾再版过。爱尔兰特有的审查制度,一度在岛上雷厉风行,如今竟然影响到其他国家的出版商。

至今,我依旧感到非常庆幸,那天我带艾丽斯去看那栋坐落在阿斯顿尖塔村的房子,因为艾丽斯一眼就看上了它,把坦墩村那间坐落在河畔、如诗似画的房子忘得干干净净,因而解决了我的一个难题。这儿的村庄和房屋,虽然不如她当初看上的那个村庄和房子漂亮,但却也非常古老、坚实、温暖。19世纪初期,有人在这块土地上兴建一间农舍,后来改建成乡绅的宅邸,毗邻村中的教堂。房屋周遭的土地非常宽广,面积约莫两英亩,一路向下倾斜到溪畔。这条小溪蜿蜒穿过整个山谷。我们这一边的溪畔散布着好几个池塘,历史非常古老,大概是中古世纪的养鱼池。艾丽斯一眼就爱上了这些池塘。同样吸引她的是这栋房子坐落的地点――对我们这两个在牛津教书的人来说,它实在太远、太偏僻了,因为它距离牛津15英里。但这吓不到艾丽斯,她根本不认为这是它的缺点。毕竟,她在同样偏僻的“鲍恩坊”居住过。这栋房子有个古雅的名字:香柏居。它的售价很便宜――便宜得吓了我们一大跳――但后来我们发现,它外表看似坚实,里头却早已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两眼碧蓝、从事营建生意多年的派默尔先生,被我们请来整修这栋房屋。艾丽斯坐在楼上一个房间里写作时,派默尔先生常睁着眼睛,呆呆瞅着她,满脸好奇。艾丽斯只顾写作,对天花板上不停滴落下来的水珠,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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