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为了成为一个文化人,懂得葡萄酒的知识是必不可少的;有的人甚至还认为通过葡萄酒可以看懂人生。
有一种人总觉得周围环境的变化都与他有关,精神科把这种现象称为关系妄想(idea of reference)。从精神分析的角度分析,其解释是“自我”的界限模糊。“自我”是人从出生之后,与社会建立关系时开始形成的一种意识,对“自我”的形成最重要的莫过于区分他人与“自我”之间的关系这一要素。
“自我”从根本上是通过他人与自己之间的差距,确认“只属于自己的我”;它是在明确界限的过程中形成的,而不是自己与他人之间的类似之处。因此,见到与“我”的米酒、烧酒的爱好距离甚远的拥有其他爱好的他人时,不会产生羡慕之心或是要向他学习的想法,首先想到的是“你与我不同”的排他性意识。越是自我意识坚定、不听他人意见、害怕变化的人,他们反复确认“我只想就这么过一生”的本人现有爱好的情况就越多。
葡萄酒热潮的兴起,让“我”和社会,还有“我”与他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更是对“我”的存在进行了重新的规定。其过程中,过去的“我”会对变化进行反抗,如哲学家齐奥尔格·西美尔(Georg Simmel)所说的一样,因为存在“个人总是希望以自我来维持总体的统一性”。
当这一倾向变得强烈时,统一性会停留在个性的小小栅栏内,并拥有盲目的心态。逃离这里、尾随目的性的统一性进行量与质的转换后,才能成为一个成熟的人。
在热闹非凡的场合中,不动弹身子的人不是在其中身份最高的人,就是抛弃了社会性关系的人,这是很容易鉴别出来的。最上席或是接近其位置的人们会细心地关注这些来往于自己身边的人,同时对那些纹丝不动、没有向自己打过招呼的人,他们都会一一记下。这是长久以来人们在社会中积累的本能性的经验。
礼仪性的倒酒行为,其目的就是为了尽快地加强小集体的伙伴意识(weness)。但是,现在再也没人把酒桌上的“战死者”当成是英雄了。假如酒后出丑,弄不好很容易被组织淘汰。还有,只向某人打招呼,而不对其他人打招呼,同样也很容易引起他人的不满,从而导致被排斥。
酒席已不再是让人放松的场合,它甚至比白天工作的时候还要累。席间的察言观色,待人的眉高眼低,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大祸。因此,人们会很自然地产生想摆脱这种场合的欲求。然而,似乎只有大家都喝得酩酊大醉,每个人才可能安心。第一眼看穿这种欲求的就是烧酒行业。虽然为了竞争,他们把酒的度数降低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喝醉的人会减少。大家都产生“我的酒量是不是变大了啊”的错觉,反而会喝得更多,因此喝醉也是避免不了的。
着迷于葡萄酒或爵士乐的人的内心世界,自爱情结十分明显。虽然自发性地投资那么多的精力,但并不是只为了品尝葡萄酒本身的味道。他人注视自己的目光也成为另一种投资精力的动力。与他人相比觉得自己更不错,尽情享受受人尊敬的快慰,这种愉快的感受成为努力收集葡萄酒,并且埋头苦学的原动力。
对葡萄酒稍微学习的话,就可以说出“最近,觉得马尔白克不错”“这好像是波尔多葡萄酒”此类的话,或是边看葡萄酒的种类,边说一些专业性的词汇,权威马上就会大大提升。学得越多就越能鼓起自信的葡萄酒世界,对于以知识取得成功的人来说,是在社会关系中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好帮手。
韩国的传统酒文化喜欢这种混合起来喝的方式,并且酒与酒在混合之后会产生出新的味道,因此人们会毫不犹豫地混合不同品种的酒。
相反,葡萄酒要根据聚会的性质,在尊重个别爱好的情况下,才可以享用。葡萄酒与二十人以上的大规模聚会是不协调的,反而比较适合三四个人聚在一起的场合。在这种场合一起分享一瓶葡萄酒,聊一聊自己的爱好等,与以前喝烧酒相比,存在本质上的差别。在这种场合里,人们的个别爱好受到尊重,因此选择一瓶葡萄酒,是与无条件强求同质性和排他性地坚持自己的爱好、自找孤立的行为之间找出来的现实的妥协方式。
一直以为是法国人才会喝的外界文化饮品,竟这么突然地进入到我们的生活当中,不能单纯地认为这是韩国社会的崇洋媚外。只能说在都市生活慢慢变化的这一轨道上,葡萄酒恰逢其时地来到了最适当的位置上。
最近,在酒席的“一次”上,我仍然会点上五花肉与烧酒,而到了“二次”,我就会选择去喝葡萄酒,但是我常常会习惯性地像喝啤酒一样大口大口地喝葡萄酒,从而烂醉如泥地迎接第二天早晨的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