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他还希望时光能够倒退23年,让他回到过去,让他能努力做点什么,停住命运车轮无情的碾压。
但是一切都不可能。
"凯尔茜,这事说起来并不简单。"
"谎言通常比较复杂。"
她转过身来,手指下意识地紧攥着那个铅水晶。她看起来那么像娜奥米,亮泽的头发随意零乱地散落着,黑色的眼睛,精致的脸部轮廓,脸色因为激动而变得潮红。有些女人往往在情绪最汹涌最危险的时候是最漂亮的。
娜奥米是这样,她女儿也是这样。
"这几十年来你们就这样吗?"凯尔茜道,"你对我撒了谎,祖母撒了谎。她也撒了谎。"凯尔茜指着桌上的信。"如果不是因为这封来信,你们会继续骗我。"
"是。只要我还认为是为了你好,我就会将这个谎言继续下去。"
"为了我好?让我以为母亲已经死了,怎么是为我好呢?谎言怎么能对任何人有好处呢?"
"你总是那么一分为二,对错分明,凯尔茜。这种品质让人敬佩。"他停下来,喝了一口酒,"也让人害怕。甚至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你的道德立场就那么坚定。一般人很难做到你这样。"
她的眼睛闪了一闪。这句话很熟悉,像韦德对她说过的话。
"那么,是我的错了。"
"不,不。"他闭上眼睛,手茫然地揉着前额,"这件事完全不是你的错,但都是为了你。"
"菲利普。"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后,坎迪丝推开书房的门,"多赛特一家人来了。"
他勉强挤出一丝疲倦的笑容,"亲爱的,招待招待他们吧。我跟凯尔茜还要几分钟就好。"
坎迪丝瞥了继女一眼,神情里夹杂着不满和依从。
"那好吧。但是别太久了。晚饭7点钟开始。凯尔茜,我给你加一个座位好吗?"
"不用了,坎迪丝。谢谢你。我不会留太久。"
"那好吧。别耽误你父亲太久了啊。"她轻轻地带上了门。
凯尔茜吸了一口气,挺直脊梁。
"她知道吗?"
"知道。我们结婚前,我必须得告诉她。"
"必须得告诉她?"凯尔茜重复道,"但是不必告诉我?"
"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们没有轻率行事。娜奥米,你的祖母,还有我,都觉得这么做对你最好。你只有3岁,凯尔茜。几乎还是个婴儿。"
"我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爸爸。我结过婚,离过婚。"
"这些年时间过得真快啊。"他重新坐下来,轻轻地握住杯子。他还以为这一刻永远不会到来了。这些年来他的日子过得四平八稳,都忘了过山车似的人生是什么滋味了。但是娜奥米,她可从来都不是四平八稳、安分守己的人啊。
凯尔茜也不是。现在是说出真相的时候了。
"我曾经跟你讲过,你的母亲是我的学生。她漂亮,年轻,活力十足。我一直都不明白她怎么会看上我。一切都发展得很快,太快了。我们认识六个月之后就结婚了。时间那么短,我们都没来得及意识到,我们两个人是多么不一样,多么相悖。那时我们住在乔治敦,家庭背景都很优越,但是她拥有一种我永远都没法效仿的自由和野性,总是渴望结识更多人,见识更多地方,体会更多世事。当然,还有她的马。"
他又喝了一口酒,想减轻一点回忆唤起的痛。"马可能是头一件让我们闹不愉快的事吧。刚生下你不久,她就急着搬回弗吉尼亚的农场。她想在那儿养大你。而我的志向和前途在这里。我那时正在读博士学位,想成为乔治敦大学的英语系教授。我们妥协过一阵子,我尽量在弗吉尼亚过周末。但是不够。简单说来,我们就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疏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