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这么说安全一点,也少点儿痛苦。"我们决定离婚。她想带你去弗吉尼亚。我想让你留在乔治敦。我从来都不理解,也不喜欢跟她一起赛马的人,赌徒也好,骑士也好。我们争执得很痛苦,然后就各自雇佣了律师。"
"为了抚养权?"凯尔茜惊愕地瞪着父亲,"你们争夺抚养权?"
"说起来是令人难以启齿,很糟糕。两个曾经深爱过并创造了爱的结晶的人,怎么能那样反目成仇呢?人性就是这么可悲。"他终于抬起头来,面对着她。"我为此感到羞愧,凯尔茜。但是我在心里相信,你属于我。她已经在和别的男人约会了。据传言,她约会的男人中有一个还涉及有组织的犯罪行为。像娜奥米这样的女人总是很吸引男人。她似乎是在向我,向全世界炫耀她的一切,她的派对,她的生活方式,以挑战我们对她随心所欲、我行我素行为的谴责。"
"所以你赢了。"凯尔茜静静地说,"你赢了官司,赢了我的抚养权,然后决定告诉我她已经死了。"她又一次转过头去,窗外已经漆黑一片,玻璃上现出她自己鬼魅般的影子。
"70年代很多人离婚。那些孩子们也都适应过来了。法律有探视权,不是吗?我有权去看她。"
"她不想让你去看她。我也不想。"
"为什么?因为她跟某个男人私奔了?"
"不是。"菲利普小心地把杯子放在一个薄薄的银色杯垫上,"是因为她杀了一个男人。她犯了谋杀罪,在监狱里待了10年。"
凯尔茜缓慢地转过身来,动作慢得似乎连空气都凝结了。
"谋杀?你是说,我的母亲是一个杀人犯?"
"我一直希望不用让你知道这一点。"他站起身来,在可怕的沉默中听到自己关节的嘎吱声。"那时你跟我在一起。谢天谢地,这件事发生的那个晚上你跟我在一起,而不是在农场。她开枪打死了她的情人,一个叫阿列克 布莱德利的男人。他们在她的卧室里吵了一架,然后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支枪,朝他开了一枪。那时她26岁,跟你现在同龄。法庭宣判她犯二级谋杀罪。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监狱里。她告诉我,她希望我告诉你她已经死了。如果我同意这么说的话,她发誓以后不会再联系你。直到今天之前,她都遵守了诺言。"
"我不明白。"凯尔茜一阵天旋地转,不由得用手蒙住双眼。
"我只想让你不受伤害。"菲利普轻轻地把她的手从眼睛上拿开,正视着她。"如果保护你是错的话,那我是错了。但是我不会道歉。我爱你,凯尔茜。你是我的全部。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恨我。"
"不,我不恨你。"她习惯地把头搁在他肩上,倚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我得想一想。这件事听起来不可思议。我一点儿都不记得她,爸爸。"
"那时你还很小呢。"他喃喃地说,宽慰她并轻摇着她的身子。"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很像她。难以置信地像她。她确实是一个青春活力、让人着迷的女人,尽管有很多缺点。"
是,暴力罪也是其中之一吧,凯尔茜想。
"我有很多问题,但是不知从何问起。"
"不如你今晚留下来吧?等我那边忙完了,我们再聊聊。"
她很想听从这个建议,住在自己昔日的房间里,在熟悉的安全感中让父亲慢慢抚平她的伤痛和怀疑。他一直都可以的。
"不了,我还是回家吧。"在自己变得软弱之前得赶紧离开,"我得自己待一待。让你在这边待了这么久,没去陪客,坎迪丝可能已经不高兴了。"
"她会理解的。"
"她当然会。你还是去吧。我想从后门出去。我现在不想见人。"
他注意到她脸上那片激动的潮红已经褪去了,脸色看起来苍白而虚弱。
"凯尔茜,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我会好的,真的。我只是需要时间接受这个事实而已。我们晚点儿再聊吧。你去见你的客人吧,我们再聊。"她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作为一个原谅的姿态,同时催促他赶紧去忙。他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她绕到书桌后面,凝视着那封信。
片刻之后,她把信叠起来,放回钱包。
这一天可真有趣,她想。她失去了一个丈夫,却得到了一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