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比低声诅咒了一句,弯腰低头地钻过警戒线,挡住她的视线。"没必要现在就问询吧,更没必要在这个地方。"
"没事,没关系。"凯尔茜大无畏地强捺恶心感,"我倒愿意现在就弄完。"
"我很感谢。那么说,你是在外面碰上斯莱特先生的?"
"是。我们说了几分钟的话,相互取笑了一番,因为我们都有赛马,参加同一场比赛。我跟盖比一起过来看他的马驹。我母亲和我继弟走在后面。"
"你母亲?"
"是的。准确地说是她的赛马。她是三棵柳的主人。娜奥米 查德威克。"
"查德威克。"听上去有些熟悉。罗西匆匆记下来,"这么说你们四个人进来了。"
"是的。他们在后面。我们进了马隔间后他们才到的。盖比和我大概同时看到了马驹身上的伤。他进来停住脚,想挡住我的视线。但是我很担心那匹马,所以就跟在他后面进来了,就看到了血,还有墙角的尸体。我牵住那匹马的头,因为它还在挣扎,后腿直立。然后强宁和娜奥米赶上来。她就直接去叫了救护车,强宁走进隔间,还以为他能帮上忙。我还以为--我估计我们刚开始都以为--是那匹马干的好事。直到盖比把尸体翻过来,我们才看见……"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看见了什么。"我们意识到不是马干的。盖比让强宁去叫警察。"
"你和斯莱特先生进来时,马舍没有别人是吧。"
"没有。我没看见任何人。当然,有些马夫可能进来过。但是作赛前准备还早了点儿。"
"你认识死者吗,拜登小姐?"
"不认识。我在三棵柳才待了几个星期。"
"你不住在这儿?"
"不,我住在马里兰州。我只在这边待上个把月。"
"那样的话,我需要知道你的永久住址。"记下地址后,他把小本子放回口袋,"谢谢你的时间,拜登小姐。我现在需要跟你的母亲及继弟谈谈。"
"我让强宁带她回家了。她非常难过。"凯尔茜无意识地换了换站姿,移开双脚,挺直肩膀,"不管怎样,他们两个一上午都跟我在一起。他们不可能看见什么我没看见的事情。"
"那可不一定,不同人看到的事物可大有不同。谢谢你。"跟她的谈话就结束了。他转向盖比,"据我所知,受害者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叫伯格斯。他给你干活吗?"
"他在三棵柳干活。"
"他就在外面。"凯尔茜告诉罗西,"我去叫他进来。"她匆匆走出去,迫不及待地摆脱那些冷漠生硬的问题和那双精明的眼睛。伯格斯还在原地,呆呆地站在雨中。"有个罗西警官想跟你谈谈。"她握起他的手,徒劳地想要温暖那双冰凉的手,"真的很遗憾,伯格斯。"
"我们还在那儿聊天。坐在那儿,聊天。我们今晚本来还有个牌局。"泪水混合着雨水,从他的脸颊上流下来,"谁会那样对他呢,凯尔茜小姐?谁会对老米克干出这种事儿来呢?"
"我不知道,伯格斯。来,我跟你一起进去。"她搀住他,带他走进后面那个马厩。
"他没有家人,凯尔茜小姐。有个姐姐,也二十多年没见面了。我得帮他照料点儿后事,让他体面地下葬了。"
"我会照料好的,伯格斯。"盖比跨出门来,挡在门口,"你告诉我你想怎么办后事,我们就怎么办。"
伯格斯点点头。这样才好。"他对你评价很高,斯莱特先生。"
"我对他评价也很高。你方便的时候尽快过来见我,我们安排一下。"
"他会感激你的。"伯格斯稍微鞠了一下躬,走进去。
"警官说你可以走了。"盖比抓住凯尔茜的胳膊,拉着她往外走,"我带你回家。"
"我应该等等伯格斯。他现在不能单独一个人。"
"摩西会照料他的。我想让你走,凯尔茜。离开这里。"
"我离不开。我跟你一样,跟这件事扯上了关系。"
"你错了。"他半拖半拉地拽着她走过泥泞的马房,"这个隔间是我的。马驹是我的。还有,该死的,米克也是我的人。"
"慢点儿!"她好容易站住脚步,拽住他的夹克衫。在马厩里他不动声色,几乎没有露出一星半点的迹象,但是这会儿他的心火正慢慢烧上来,就只差一根导火索了。他的眼神不再宁静,而是炙热的、致命的。
"你现在就离开这里。离这件事远点儿。"
她想继续争辩。她想挣脱他的手。但是她没有,一直等到走回车子旁边。
然后她转过身来,简单明了地抱住他。"别这样对待你自己。"她低声说。
他僵硬地挺直身子,准备把她推进车里。"什么意思?"
"不要那么自责,盖比。"
"不然我还能责怪谁?"这么说着,他的身体还是放松下来,依偎着她,把脸埋进她冰凉潮湿的头发里,"上帝啊,凯尔茜,我还能责怪谁呢?他是为了保护我的马而死的。"
"你还不知道事实是否如此。"
"我感觉到了。"他拽她走开。他的眼神这会儿平静了,但是那汪深邃的蓝色背后想的是什么呢?凯尔茜战栗地想。"我一定会找出是谁干的。不管是谁,我都会找到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警察会--"
"他们按他们的方式,我有我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