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也不能打断马场的日常程序--不管是一匹马的死亡，还是一个人的死亡。黎明时仍要晨练。仍然有赛不完的马，绑不完的马腿，梳不完的毛皮。清晨时分在小围场或者马厩里谈论的也许还是谋杀案和老米克，但是人们的脚步并没有慢下来，也不能慢下来。

有一匹马驹患了湿疹，一匹小母马仍然拒绝让人骑，还有一匹小马驹要参加处女赛。悲伤也好，闲言碎语也好，马食盆还得添满，操练还得继续。

"凯尔茜小姐，'骄傲'已经凉快下来了，你要不要去给它绑扎一下？"虽然眼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脸也更皱了，伯格斯还是一丝不苟地尽职尽责。他把缰绳交给凯尔茜，"你带它，它好像更高兴些。"

"好的，伯格斯。"她握着他粗糙多节的手，"我能为你做点儿什么吗？"

他眼神游离地越过她，看着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没什么可以做的，凯尔茜小姐。就是感觉不对，仅此而已。感觉不对。"

她不忍心转身离去。"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照料下一届的德比冠军，我还有点儿紧张呢。"

他们都知道这是个借口。但是伯格斯点点头，步履蹒跚地跟她一起走去。又下雨了，不紧不慢、无休无止的牛毛雨，把前天下午毁得一干二净的细雨。快10点了，雾气还顽固地弥漫着。马厩里，马童们正在清理马粪。空气里充满了粪肥、干草和泥土的味道。

在“贵妮”的隔间前，凯尔茜停下脚步，把缰绳递给伯格斯，"等我一分钟。"

她从后裤兜里掏出一个胡萝卜，递到母马面前，一边用鼻子蹭蹭她柔软的耳朵，"吃吧，老妇人。你不会以为我已经忘了吧？"母马啃着胡萝卜，蹭着凯尔茜的肩膀，弯起脖子来接受她的爱抚。在伯格斯好奇的注视下，凯尔茜完成了例行公事的习惯，最后在"贵妮"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知道。已经有很多人在我面前取笑过女人的博爱了。"凯尔茜最后拍拍"贵妮"，回过头来看着伯格斯和小马驹，"也许我是有点太着迷了，但是我也看到过好些男马夫们跟马儿亲昵呢。"

"你外公非常喜欢那匹母马。"伯格斯牵着"骄傲"回它的隔间去。凯尔茜已经把污渍的隔夜垫草清出去了，换上了干净的麦秸。"他每天下午都会偷偷地给它吃方糖块。我们都装着不知道。"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伯格斯？"

"他是个好人，正直。脾气很急，发起火来像电闪雷鸣。"他一边说，眼睛扫视了一下隔间，注意到凯尔茜也照料好了马驹的清水和干草堆。这通常是他的工作，但是他们现在一起分享这项任务，就像分享马驹一样。"不能容忍懒惰，绝对不会，但如果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能得到好的报酬，而且给得很及时。我们都知道他会为了一匹生病的马整夜整夜不睡觉，也会因为没把马照料好而当场炒掉一个马夫。"

凯尔茜蹲下来，用手上下摩挲"弗州骄傲"的腿，看看是否有肿块或者伤处。伯格斯已经洗好了绑腿，用晒衣夹晾起来。

"听上去给他干活是件比较苛刻的事儿啊。"她满意地用稻草为小马驹擦拭雨季的潮气。

"倒也不是，雇人来不就是要干活的吗。"伯格斯看着她从"骄傲"的马具箱里拿出硬毛刷，"你还有那么点天赋，凯尔茜小姐。"过了一会儿，他说道。

"我觉得自己好像干了一辈子了。"小马驹躲闪着，她喃喃低语地跟它说话，抚摩安慰它，让它平静下来。它的品性跟大多数贵族一样，高度紧张。"它今天早上有些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