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看着他，他却挥挥手，说：“再见。”

云逸回去煮了汤，叫嘉兰来喝。

吃饭的时候说起来曲池，嘉兰斜眼觑她，“你没事吧？这些天总是曲池长曲池短的，一说他脸上就笑眯眯的——你不是喜欢他了吧？”

云逸慢慢替她盛好汤，道：“你觉得可能么？我只是觉得他这个人不错，和他学了很多东西，而且我出来之后，见到他，觉得这世界很宽敞。世上的人，一个有一个的好，就像隔壁的小乔，就像曲池，外面人也不是传说中那么可怕的。”

小乔上班忙，三班倒，并不常看见，但是见了说起话，总是笑笑的，无限柔媚。

那天小乔下夜班回来，刚睡下不久，听到隔壁“扑通”响了一声，她翻个身，继续睡。睡了也只有半分钟，霍然惊起来，穿着睡衣跑过去，敲门，没人应。

她叫：“云逸，云逸！”里面无声无息。她又推门，门没锁，但是很沉，推开了才看见是云逸横在门边，面目青白，嘴唇发紫。她惊叫起来。女孩子遇到事情，什么都忘记了，只是推着地上的人，反复唤她的名字，掐她的人中。

云逸慢慢醒过来，看见小乔一脸的泪，恍惚一下，也就明白了，笑笑说：“没事，醒了就好了。”

小乔惊魂未定，连声说：“你这样怎么能行，你去看看医生。”

云逸示意扶她到床边，小乔看见床单上还铺着折得厚厚的一条红色毛巾被，大概也明白了，问：“就是那样，就成这样了，真的没事吗？”

云逸笑着点头，说：“你不用担心。”小乔扶着她慢慢躺下去，替她拉好被子，倒了一杯水放她手边，方才出去。走到门口停下来，道：“我去给你煮个红糖鸡蛋，你要做什么，就叫我。”

云逸是不习惯麻烦别人的人，到这个时候，心里感激，却又尴尬。她想着这期的东西第二天要交，更是着急。种种心情交织到一起，就变成对这副躯壳的无奈与灰心。白天撑着作图，做一阵子，歇一阵子，越发觉得这身体是个累赘。小乔过来看她，皱眉说：“哪有这么不要命的？先歇歇。”云逸就看着她笑。她也没了底气，正式员工请病假尚且困难，何况云逸这样纯粹接活儿的？

云逸做完图差不多是凌晨，顾不上洗漱，躺回床上，所有的热量，所有的力气，像是开闸的水从身体里泻出来，她整个人成了一条霜打的枯藤。内心里巨大的凄凉蔓延开来，她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从前用的手机，开机，翻开电话本，上面只存着一个号码，名称显示，你。

她摁着下翻键，一下一下，屏幕上始终一个固执的“你”。她的拇指一次一次滑过接通键，终于鼓足勇气摁下去，冰冷的女声说，对不起，您的电话已停机。那个是早已停掉的号码，却舍不得销掉。啊——你，我亲爱的你，就算是这样，拨出你的电话，还是需要我莫大的勇气。（亲爱的，这里突然第一人称不行啊。因为咱们全文都是第三人称）

那个声音重复了几遍，电话断掉，她又拨过去。屏幕上绿色的灯光，映着她唇边一个淡淡的笑。

可是泪水在某个刹那夺眶而出，如身体里急速消耗的温暖。她取过桌子上另一个手机，飞快地按下十一个熟悉的数字，毫不迟疑地按下通话。心跳得那么快，全身仅剩的血液都涌到胸口。云逸心里在念：要跟你说什么呢？如从前一样，简单地说，是我？可是传来的不是彩铃，而仍然是机械的女声，她说，对不起，您拨的用户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之城，我亲爱的你，我并不是故意要想你，也不是因为脆弱，只是这一切，太像那一次，我爱上你。（还是那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