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翻翻白眼,不理他,这个人是疯了。
那一阵子再不跟他别扭,他说什么,她都微笑着听。培训的同时要整理一些办证需要的材料,云逸就帮着他做,她倒是头一回接触这些东西,原先觉得自己英语还凑合,哪想真正要用起来还是差了很多。
有时候手上忙着,忽然抬头,看见他坐在那里,咬着嘴唇沉思,有一种孩子一样的稚气和认真。那样看着,心里就有宁静的欢喜。他也抽烟,想抽烟的时候会提前问一声:“我可以抽烟的,啊?”那样单纯渴望的神情,叫人不忍心拒绝。他抽一种蓝盒子的江城,闻起来其实有一点甜。有一次出去吃饭,吃到一半,忽然说:“我们换换位置。”云逸同他换了,他说,“对面那个人抽烟,我怕熏着你。”然后大笑,说,“虽然我也抽,不过,别人就不行。”
云逸就低下头,微笑。
或者平静地讲起来过去之后的生活安排,说着说着,云逸眼圈就红了。自己觉得不好意思,说:“我认识你这两年,眼泪加起来比以前十几年都多。”
之城笑她:“眼泪包。”又说,“傻丫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她自己想一想,也觉得好笑。
那一段时间也快,转眼即是行期。之城从涡城走,虽然是周末,云逸觉得不便送,也没有回去。
她在宿舍里接到他的电话,说马上要去机场了,曾薇等人去送他。云逸含笑说:“一路顺风。”之城说:“笨丫头,坐飞机要说一路平安。”她笑,说:“那一路平安。”他在那边说,“过去若是可以上网,还是可以常常联络的。”她平静地应着。
之城最后笑说:“哎呀,我还以为你今天会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说:“胡说,我干吗要哭,我才不会哭呢。”
那边嗯了一声,问:“小云,你们学校是不是新设了一些特殊奖学金?”
云逸奇道:“什么?没听说啊。”
那边大笑,说:“就是啊,丫头,你那么嘴硬有什么好处?还会有人给你发奖么?”
云逸咬着嘴唇,这个人,这个人。
挂了电话在宿舍坐了良久,自己出去逛街。晚上回来,仍是一个人。倒了一杯水,递到嘴边,才忽然明白过来似的,失声痛哭。
那时候她已经过了六级,刚好可以参加口语考试,就报了名,有一点没一点地复习着。等考完口语,也差不多快要期末了。
中间有一次外宾来访,学校选了十几个口语好的人过去座谈。云逸也就跟着去了,在座谈现场,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乌黑长直发,雪白皮肤,极其挺拔的姿态,娴熟地与外宾交谈。想了想,是老万的师妹,有一阵子没见她,不知道她和那男孩子是否还在一起,但是看起来,如今的状态不错。
云逸忍不住在心里赞她。敢爱敢恨的女孩子都是可爱的,哪怕受了伤呢,立时也就恢复了,真叫人羡慕。
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勇敢,但很快就知道,缺乏勇气到了什么程度。
那天接到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了,那边说:“张云逸么?我在你学校外面,我想和你聊聊,你有没有时间?”
是曾薇的声音。
曾薇叫她张云逸。
云逸心里微微的一麻,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可是嘴上故意问:“你是?”
那边说:“我是曾薇。”
她咬一咬嘴唇,说:“好。”
地点约在曾薇住的宾馆。云逸走到一半才觉得似乎不妥,分明是曾薇约的她,如今岂不是变成她自己送上门了?可是想了想,似乎也没有合适的地方,她不愿在学校附近,总觉得其中的是非,不能为人所知。宾馆就宾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