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雪婷临去机场,自己也说不出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把彭一峰送的笔记本给拎上了。买了双飞北京的机票后自己全部现金只剩五千块钱,算算来回也就两天,想必也不至于太吃紧,就算有什么意外。复旦大学毕业的表哥听说在北京混得不错,早就叫自己去那里玩玩,想必也会帮自己一把,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求人的。
当范之勋开着本田赶到首都国际机场来接刘雪婷并说车不好她担当点时,刘雪婷非常意外,在网上这么久,见过两次面,她从没听他提过自己有车,表现得有些闷闷不乐。范之勋不住地哄她,直到到了离机场大半个钟头路程的华威大厦,脸色才轻松一点。进套房后,刘雪婷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很有钱,而且不是个一般人。”
“你希望我很没钱,而且是个一般人吗?”范之勋揽住她的腰笑笑,然后说,“其实我就是个没钱并一般的人。”
“跟太有钱的人打交道我会有压力,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傍大款似的。”刘雪婷说。
“我不是有钱人,”范之勋笑着说,更紧地搂着她,“我倒是希望我是个有钱人,让我喜欢的女人傍上一傍。”
刘雪婷兜着小嘴委屈地看着他,范之勋不再说话,微微倾俯下头,越来越近地用他的眼神贴近她的眼神。她觉得自己很慌乱,迷惑,还有晕炫的感觉。她假装要推开他,却被他越搂越紧,然后,他的唇温柔地印上她的,轻轻梦幻般地说:“我要你……”刘雪婷呼吸急促起来,主动把唇给他,就在她意乱情迷之时,范之勋把一条带玉坠的漂亮白金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亲爱的,请用爱情拯救我吧,如果我在这个城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两天后,当刘雪婷把彭一峰送的笔记本给了表哥从表哥手上拿了两万块钱并变成了送给范之勋的礼物——一件新款范思哲短皮夹克,脖子上挂了条范之勋送的白金项链喜气洋洋地从北京飞回深圳时,也带回了一个“珍贵”的诺言。之所以说它珍贵,是刘雪婷答应范之勋,从情人节开始,两人每周见一次面,绝不间断。开心之余,刘雪婷也在心底暗暗发愁,这得要花多少机票和酒店钱啊?
所以,当周一下班后她和何韵坐在一起喝咖啡时,不禁感慨道:“这哪里是耍朋友,简直是在耍钱嘛!”
何韵很赞同耍朋友就是耍钱这个论点,关于这事,她有极肉痛的体会。虽说李钊在上海宾馆附近租的房子并没有要她出钱,但是为了这个温暖的小窝,她也出血不少,比如床上用品的几百块钱就是她出的。周六李钊不知从哪个旧货摊里搬来了旧电视和旧VCD机,买了套假蓝皮沙发,买了张结实的双人床,这个租房就像个家了。周日李钊帮她买了套露黛儿的黑色套装和一条玫瑰红的围巾,她当场试穿,旁观者都说挺好看的,高兴之余就毫不手软地帮对方买了双老人头皮鞋,又花去了三百多,虽然过后清点钱袋让人伤心,但掏钱的时候还是有一点点快感的,“为了‘爱情’嘛!”她自嘲地说。尽管这词想起来让她牙酸。
两个互相鄙夷又互相依赖的女人述说了自己的近况,刘雪婷买单时,何韵掏出了一个大纸袋,叫她帮自己保管,刘雪婷打开一看,是何韵和李钊合照的各种衣饰的艺术结婚照,俨然是一对幸福的夫妻,浓装艳抹后相片上的男女,男的成熟稳重,女的娇艳可爱,让人羡慕。
“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理想吗?我从来没对人说过,不过对你说无妨。我的理想首先是自己过得好,四十五岁之前回到我老家去,做成三件事情:一是办一所高质量的免费学校,让我们那里的山区失学孩子都能上学;二是把县城去我外婆家的那条公路修好,因为没钱修路,那条路多年无法通车;三是办一所高级的养老院。你呢?你有什么理想?”
“我没有理想!”
刘雪婷想起在华威大厦和范之勋亲热后依偎在他怀里回答的话,我的理想呢?真的没有吗?是从来都没有还是来到深圳之后慢慢丢失了?她问自己。窗外有人声飘忽而来,身边坐着小心翼翼而又喋喋不休的彭一峰,她却想着范之勋,想他的笑,他深遂的眼神,他洒脱的背影,还有——他的理想和自己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