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是什么原因使他们迁移的呢?为什么一个亚洲深处的小部落会突然间跳上了世界舞台?把大规模迁移和游牧民族的袭击归因于气候变迁和人口压力,仿佛这个"中心地带"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按神秘的生态脉律跳动的心脏,这个心脏大量地制造出各民族向西进发的动脉涌流,这种观点曾经相当流行。但光是气候不足以进行解释整个问题,因为对一些更小的部落来说,糟糕的气候可能像一场干旱对于贫穷的埃塞俄比亚人(Ethiopians)一样致命。
在欧亚大陆的远端,的确有一颗跳动的心脏。那就是中国,它的历史是一系列持续的王朝的心脏跳动。在两千多年中,这个心脏每一次的跳动都持续几十年到几个世纪。在这样的周期律基础之上的王朝的崛起和崩溃在四千年时间里都是独一无二的,许多历史学家耗尽平生精力想要找出这种非凡连续性的根本模式。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模式的话,那它应该与大一统的思想有关-各个王朝都前仆后继地追求这种大一统。它们的发展历史被一些复杂的交相作用的因素所驱动,这些因素包括:农业、河流、运河、城墙、农民起义、军队掌权、蛮族入侵、税收、行政、强权政治、腐败、革命、崩溃以及来自既定秩序之外的新挑战者的出现。对我们现在来说,问题的关键是:有时游牧统治者进入中国的心脏地带,而有时,中国的核心地带囊括了蛮族的疆域。每一次这样的律动都会震撼边疆,并把一两支部落赶向西方,他们通常都会被赶出时间和历史之中。当这种情况发生在4世纪和5世纪初时,中国的北部是一片混乱,那是一段被称作五胡十六国的时期,当突厥人的一支-拓跋部(T'o-pa)于公元396年建立了被称作北魏的王国后,混乱稍稍有些减少。真的是这些大多不见记载的混乱状况向西方送出了难民的冲击波,从而迫使匈人离开的吗?没有人有任何线索。
我甚至都不能肯定这其中有没有关系。中亚的一场寒流或各种游牧难民群体引起的入侵不能解释为什么只有匈人被激发起来去进行征服活动而其他的部落却没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同?他们的成功与气候或历史进程无关,而只与战斗技术有关,这种观点将会在下一章进行研究分析。
让我们在他们缺少什么以及他们拥有什么的基础上来推测一下他们迁徙的原因:
● 他们缺少奢侈品;
● 他们拥有掠夺的能力。
草原游牧民族能制造出远超过他们生活需求的东西,但如果你采用一个定居社会的上层标准的话,他们却总是缺少奢侈品。他们的生存需要这些奢侈品。他们必须要带牧群到新的草场,他们将帐篷插下又拔起,而牛马和车又满载行李。财产威胁着移动性,这样也就威胁到了生存。在这种条件下的生活是没有装饰品点缀的。这对塑造游牧民族的特征相当不错。从蒙古首都前往乡村不用两三个小时,你就可以看到这种特征留在今天的后果。这些人充其量只是些骄傲而又独立的人:他们与他们的马匹一样坚强,挥起套马索来像马戏团的骑手,红脸颊的孩子们与强健的妇女都有着强壮的心脏和一口好牙齿,这得归功于无糖饮食。但是在夏日的匆匆一瞥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关于草原游牧民的浪漫印象。游客们轻易就相信了这些人就是当代高尚的野蛮人,他们驱赶着他们的牧群在熟悉的草场间奔波,过着一种古老的季节性变动的生活。但是去掉风力发电机、摩托车和电视机;取消附近城镇里的可以供孩子们驻留的学校;回到冬天,回到你想象中的一两个世纪前,想象一种没有新鲜水果或蔬菜(一个即使在今天的边远地区依然存在的问题)的生活,你将会看到你的生活有多么恶劣和野蛮。冬天是致命的,一场封冻草原的冰风暴会冻死成千上万的马和羊。不久之前,这样的一场灾难还是会使许多家庭因为没有奶、肉和粪便燃料而面临饥饿的考验。从某个层面上来说,苦难和它的必然结果-坚韧、力量、坚强自主-是自豪的源泉;但从另一方面讲,这也是嫉妒的源泉。草原游牧民族的目光盯住外界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