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莉儿,别太难过了,"狄勒教授怜惜地说,一点也没有不耐烦,"那只是西古德胡说八道,你知道的,他本来就常这样胡言乱语的。"
"我想是吧,"女孩答说,"当然,那只是开玩笑,可是现在看起来却像是可怕的预言,只是……"她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接下去说:"雷蒙不可能是凶手。"
正说着,图书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西古德!"贝莉儿·狄勒的叫声中,有一股掩饰不住的放松。
西古德·安纳生,狄勒教授的养子兼得意门生,有着令人震慑的外形。超过六英尺的身高,结实而挺立,第一眼看过去,会觉得他的头大得超过正常比例;一头接近黄色的头发蓬乱得像个小学生。鼻子呈鹰钩状,下颚瘦而结实。显然,他看起来不到四十岁,但脸上却已布满纹路。他的表情有些滑稽,但那双灰蓝色眼睛散发出的丰富学识却盖过这种滑稽的感觉。我对这个人第一眼的感觉,是他让人喜爱和尊敬,他有内涵--有着很强的能力和潜力。
那天中午,当他走进来,眼神迅速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走向小姐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老教授说:
"这三度空间的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外头有警车和民众,前院有个警察……好不容易进到里头来便遇到派恩,两个便衣人员没有解释、也没有任何见面仪式,就把我带到这里来,实在很有意思。大家似乎有些慌乱,啊哈……我好像看到了检察官先生。早安啊--或者,该道午安了?马克汉先生。"
马克汉在答腔之前,贝莉儿却先开口了:
"西古德,别再搞笑了--罗宾被杀了。"
"你是说'公鸡罗宾'?你看吧,有这样的名字,还会有别的下场吗?"他显然完全不为眼前的凶案所动。"是谁干的?或者应该说,是什么东西干的?"
"是谁干的,我们还不知道,"这回是马克汉答腔,语气中带着些责备,"但罗宾先生是被一枝箭穿心而死。"
"这最恰当不过了,"安纳生坐到一张椅子的把手上,伸展双腿,"公鸡罗宾还有什么更适合的死法?当然是被弓箭……"
"西古德!"贝莉儿打断他的话,"你玩笑还开不够吗?你也知道这不是雷蒙做的。"
"这当然,小姐,"他望着女孩,说,"我只是在说他那个鸟祖先。"接着缓缓把头转向马克汉,"也就是说,这是场如假包换的凶杀事件,有尸体和凶器?我能知道更多些吗?"
马克汉简单向他说明了案情,只见他全神贯注地听。马克汉说完后他接着问:
"有没有在射箭场上找到那把弓?"
"哈,"这是万斯从安纳生进来之后,第一次从死气沉沉的状态一跃起身,并且代马克汉回答了这个问题,"这是个很好的问题,安纳生先生。是的,我们在地下室的窗户边,发现了那把弓,距离尸体大约十英尺远。"
"当然,这省下了许多麻烦,"安纳生有些失望地说,"现在只需要采指纹,就能知道凶手是谁了。"
"很不幸,已经有人动过那把弓了,"马克汉说,"狄勒教授把弓捡起来拿到屋子里。"
安纳生好奇地望着老先生。
"老爷子,你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做呢?"
"我怎么了?西古德啊,当时我也没有分析自己的感觉,我只是想到这把弓是很重要的证物,为了小心起见,才把它拿进地下室,等警方来处理。"
安纳生扮了个鬼脸,搞笑地闭起一只眼睛。"听起来像精神分析师所谓的'压抑型反应',很想知道,你的潜意识当时在想些什么……"
这时又响起敲门声,波克把头探进来,说:"德瑞摩斯医生正在楼下等着您,长官,他已经检验完毕了。"
马克汉站起来,告别众人。
"先不打搅各位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办,现在,我必须要求各位,暂时先不要下楼,离开前我还想见见大家。"
我们到楼下会客厅见德瑞摩斯,他已经不耐烦地在那儿猛摇脚。
"没什么复杂的问题,"他抢在马克汉之前先开口,"这位爱好运动的朋友是被一枝箭头非常锐利的箭,从第四排肋骨间射穿心脏毙命,想必凶手用了很大的力气,尸体内外都流了很多血,大约死了两个小时,也就是说根据推测,死亡时间大约是在十一点半左右。现场没有打斗的迹象,衣服上没有拉扯的痕迹,皮肤上也没有别的伤痕,他是在毫无预警状况下被杀死的。他的头上有块肿起来的伤,是他倒下时撞击水泥地板造成的……"
"这,就很有意思了,"万斯突然打断这位医生的报告,"这块'肿'伤有多严重,医生?"
德瑞摩斯眨了眨眼,有些吃惊地望着万斯:
"足以让头盖骨碎裂。当然,我也摸不出来有多严重,但是在后脑勺一带有大片血,鼻孔和耳朵有干涸的血渍,瞳孔大小也不同,显示头骨严重受创。解剖之后,我们便能得到更多的讯息,"他把头转向马克汉,"还有别的问题吗?"
"我想没有了,医生,尽快让我们看到验尸报告。"
"今天晚上就能看到了,那名警官已经打电话叫了运尸车。"说完,和我们一一握手之后匆匆离去。
希兹有些生气地站在后面,说:
"这下好啦,长官,验尸结果一点帮助也没有。"他一边抱怨,一边用力嚼着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