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韦斯在竞选过程中阐述的经济政策主张颇有前后矛盾之处。他一度威胁停止偿还委内瑞拉拖欠的220亿美元债务,他的另外一些言论也会使西斯内罗斯感到担忧。他允诺增加社会开支,这无疑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要求相悖。他还表示要向民众提供得到财政补贴的药品和食物,放缓国家的私有化进程。另一方面,他试图安抚本国的权势集团,因而聘请曾担任美国驻哥伦比亚和巴西大使的迭戈·阿森西奥担任自己的政治事务顾问。阿森西奥后来说道:“人们错误地把查韦斯视为民主和市场经济的反对者!”查韦斯曾通过卫星直播向迈阿密的观众发表演讲。他对委内瑞拉的债务问题避而不谈,但表示会在历史性地赢得大选之后继续遵守国家对外国做出的承诺。在谈及先前对美国倡导的自由市场改革进行的猛烈抨击时,他表示自己与教皇约翰·保罗二世一样,只是反对“野蛮的”新自由主义。
查韦斯以的得票率赢得委内瑞拉大选。这是该国历史上最高的总统候选人得票率。年已76岁的佩雷斯试图在政坛上东山再起,因而组建开放党。1998年4月,他与他的情妇被指控在美国银行拥有远远超过他们的公开收入的存款。负责处理高官腐败案件的维护公共资产法庭下令把他软禁在家中。佩雷斯坚决否认这一指控,声称有人在对他进行政治上的打击报复。为了躲过进一步的司法起诉,他寻求当选国会参议员。他还想报复一下自己的头号政敌—乌戈·查韦斯,于是这样对群众说道:“你们何时听说过,一个独裁者能够真正解决一个国家的问题?”佩雷斯在1998年11月如愿当选国会参议员,似乎从此可以摆脱官司的纠缠。最高法院宣布解除对他的软禁。重获自由的佩雷斯在自己的家乡塔奇拉州对支持者高呼道:“我还活着!”大概3个月之后,最高法院驳回有关佩雷斯的指控,因为参议员身份使他享有司法豁免权。不过,他的政敌没有就此停手。根据查韦斯颁布的新宪法,委内瑞拉将产生新一届国会。佩雷斯再度在塔奇拉州参选,却未能再次胜选。他失去了司法豁免权,便前往多米尼加共和国避难,此后活动于圣多明各、迈阿密和纽约三地之间。2001年,委内瑞拉检察官指控佩雷斯没有向公众公布他的银行存款(根据委内瑞拉法律,政治家在就任公职之前以及离任之后都需要公布个人财产)。事实上,这些指控可以追溯到委内瑞拉国会在1993年进行的一次调查,佩雷斯却认为这是“那个人”(显然是指查韦斯)对他进行的政治迫害。与此同时,查韦斯声称佩雷斯企图派人行刺他。后者否认这一说法,却又表示:“他(查韦斯)一定会死得很惨。他活该如此!”
身处蒂乌纳军营办公室的查韦斯不会劳神关注佩雷斯的言论。他正在军官们的辅佐下专心处理国家大事。“你知道吗?”他对一位记者说道,“我在1992年2月放弃抵抗之后,就被关押在这间办公室里!我就坐在那边的沙发上。这里的一切都是当年的模样。”这位来自巴里纳斯州、出生卑微的前伞兵军官走过了一条曲折的人生之路。接下来,他将会如何应对“华盛顿共识”和扭转国家的危局呢?
1998年,我正在佛罗里达州的迈阿密大学历史系学习。我决定专门进行委内瑞拉问题研究,关注对象是曾在马拉开波湖从事石油开采的克里奥尔石油公司。一些同仁对我的选择持怀疑态度,因为很少有学者研究委内瑞拉。他们认为,如果我想在毕业之后找到一份工作,就应该以巴西、阿根廷或墨西哥这些拉美大国作为论文主题。然而,我在亲身访问委内瑞拉之后,对它生出一种难以忘怀之情,并对美国在这个国家的广泛影响力产生浓厚的兴趣。委内瑞拉当时的政治进程并不吸引我。我仍然记得自己在迈阿密靠着那台破旧电视收看委内瑞拉大选报道的情景。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收看乌尼维希翁电视台记者豪尔赫·拉莫斯发回的报道。报道的内容有很强的反查韦斯倾向,颇为夸大其词。我对委内瑞拉右翼反对派没有什么好感,对查韦斯的政治实验则抱着一种犹疑态度。新宪法的颁布和新的一院制国会的成立意味着查韦斯在执政第一年获得巨大成功,他的地位得到巩固。不过,我仍然怀疑这位言辞激烈的委内瑞拉总统是不是真的能够阻止美国推动的自由贸易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