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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复兴之火(5)

洛克菲勒:罪恶与圣洁 作者:(美)罗恩·切尔诺


另外一个在世纪之交流传于纽约州北部的故事说比尔向村里的年轻人传授赌术。一位名叫海勒姆·艾利的老人还记得,村里一些男孩子付给比尔5块钱,跟他学如何在玩牌时作弊,然后再去骗别的孩子。约翰·D·洛克菲勒一辈子没碰过纸牌。他对批评父亲的说法向来三缄其口,却对这一说法进行反驳:“如果父亲是个赌徒,我多多少少也该知道怎么玩牌吧,不是吗?”

“魔鬼比尔”的争议性格容易使人把他和许多坏事联系在一起,一些有关他的说法很可能有所夸大。不过,有一个说法是有据可查的。自从在里奇福德雇用南希·布朗之后,伊莱扎一直雇年轻妇女协助她打理家务。她在摩拉维亚雇了一个名叫安妮·范德毕克的高挑漂亮的年轻女子。根据奥本法院的案卷记录,威廉·埃弗里·洛克菲勒在1849年7月26日被指控在1848年5月1日强奸安妮·范德比克。这起诉讼使人们更加相信,比尔不止是一个轻薄好色之徒。

案件的审理结果没有定论,整个案情却因为种种猜测而变得扑朔迷离。比尔压根儿没有出庭,没有受审,也没有被捕。凡是仔细调查过这件案子的人都会为一连串的问题感到困惑。为什么当事人在事发1年多以后才提出指控?为什么检察官没有批准这桩起诉?为什么没有人追捕逃离卡尤加县的比尔?为什么安妮·范德毕克后来对此事不闻不问了?一些传言表明这件事很可能与当地人的密谋有关联。据说比尔与一个名叫夏洛特·休伊特的年轻女子有染。她的两个兄弟厄尔和卢对此愤懑不已,而他们当中的一个正好是老比尔强奸案件的陪审团成员。有些人便觉得对老比尔的指控可能是捏造的,其实兄弟俩在向比尔报私仇。艾达·塔贝尔的助手提出一种看法:“我认为起诉被撤销了,条件可能是他必须离开卡尤加县。这种做法在当时是屡见不鲜的。”

这桩丑闻使比尔同岳父约翰·戴维森达成的和解付诸东流。从比尔·洛克菲勒引诱自己女儿那天起,他就一直懊恼不已。在摩拉维亚生活的那段岁月里,戴维森一度与比尔和好,还分两次借给他将近1000美元。这桩强奸案使两人之间脆弱的关系破裂了,而这又使人们相信强奸一事的确有之。比尔起初曾把案子告知戴维森,并请他保释自己,但后者粗暴地说他“太老了,没法再保释任何人了”。比尔闻言大为气愤,说自己马上离开摩拉维亚,再也不回会来见他了。戴维森担心借给比尔的两笔钱没了着落,便径直上法院告女婿企图赖帐,要他归还1210.75美元。警长和两个邻居随后来到比尔家,对他的家产进行估价,并在每件可以挪动的东西上贴上约翰·戴维森的名字。此时此刻,伊莱扎和孩子们一定会觉得无地自容。戴维森还修改了遗嘱,把伊莱扎的继承权交给数个委托人托管,不让这份财产落入虎视眈眈的女婿手中。

1849年下半年,比尔抛开妻小外出游荡,寻找新的住地。1850年春天,也就是纳撒尼尔·霍桑的名著《红字》问世的那一年,比尔把家搬到靠近宾夕法尼亚州奥韦戈。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大概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是个潜逃者,一旦出现麻烦,便可越过近在咫尺的州界逃跑。约翰当时年仅10岁,很可能对身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多年以后,他却认为这桩强奸指控非常荒唐,并且嘲笑那种认为父亲逃避法律制裁的说法。“假如父亲是‘被迫’逃离家乡……我对此多多少少都应该有所了解。根本没那回事!我们搬到了奥韦戈。如果他是为了躲避法律制裁,这个地方距离我们原来的住处根本没多远!”约翰为何对这件事做出一番轻描淡写的描述?原因很多,可能是出于孝道,也可能是一种精明的公关手段。他明白,一些人要想证明他的道德败坏,就必须首先证明他父亲的道德败坏。人们应当知道,约翰一向有矢口否认的癖好,有忘记不愉快的能耐。他在自己父亲的事情上尤其如此;后来在回避人们对他的经商之道的批评时,他也是这样做的。约翰·D·洛克菲勒擅长把大事化小,认为过多地回想那些不愉快而又不可更改的往事只能削弱自己在面对敌人时的决心。

尽管如此,从童年的某个时期(可能是离开摩拉维亚之后)开始,约翰对其父的崇敬里开始搀杂一些未曾言表的敌意。在此后的岁月里,约翰的许多朋友和同事都注意到,在他面前提及老比尔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我们无从知道洛克菲勒何时开始为父亲的行为感到羞耻。由于这种羞耻感对他今后的成长过程影响巨大,因此,我们不得不在此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在约翰童年住过的小镇上,比尔是一个有性格魅力却又名声不好的人物,他在外乡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的钱财来源引起人们的种种非议。既然有这样一个父亲,这个男孩就要学会对流言蜚语置之不理,对大家的议论满不在乎。反过来,这又使他养成保守秘密的习惯,讨厌去人多的地方,厌恶闲言碎语和对他人进行不负责任的非议。在陌生人面前,他向来是守口如瓶,甚至敢于顶撞。可能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比尔要孩子们小心陌生人、甚至小心作为父亲的他。在当约翰还是个小孩子时,比尔让他从椅子上跳进走自己的怀里。有一天,他竟然把胳膊放了下来,出乎意料的约翰一下子摔到了地上。“记住,”他这样教训约翰,“决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对我也是如此!”伊莱扎肯定也给孩子们类似的教诲,让他们远离搬弄是非的小人,不要向外人讲家里的事情。这个孩子既然可以不在乎邻居的流言蜚语,今后也淡然面对与他的一生形影不离的种种争议。

尽管生活不够安定,尽管因为搬迁而不得不在纽约州南部艰难跋涉,洛克菲勒家在从里奇福德到摩拉维亚再到奥韦戈的路上却有良好的感觉。眼前的镇子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繁华,一个比一个充满希望!奥韦戈是泰奥加县的县治,位于里奇福德以南、宾厄姆顿以西,横跨萨斯奎汉纳河的美丽河岸。这里无疑要比少年约翰以前见过的任何地方都更具城市气息。这里的大街两旁有一栋栋雅致的居民住房,显示出一种更加文明的生活方式。镇上有宏伟的法院大楼,一个藏书颇丰的图书馆,一所很有名气的学校,还有一些文化设施。此外,这座仅有7200名居民的乡间小镇里生活着相当多的作家和艺术家。

也许是因为在奥韦戈居住时间不长,约翰·D·洛克菲勒对它的印象远不如摩拉维亚那样深刻,但也保留着几分美好回忆。“奥韦戈那地方,真美!”他有一次赞叹道,“能在这么美的地方长大,真是太幸福了!那儿的邻居非常好。他们有文化、有教养,非常友善。”他津津乐道当年奥韦戈如何使一个乡下孩子见了世面。“有一天,我在火车站看见一个法国人!想想看,一个真正的法国人,还留着小胡子。我可是头一回见呀!”1849年6月1日,也就是洛克菲勒一家搬到奥韦戈之前不久,伊利铁路贯通当地。是日,数以千计的人站在火车站两旁的山坡上,伴着隆隆的礼炮声和教堂的钟声向徐徐进站的火车欢呼。洛克菲勒在谈起这种后来对他的事业产生重要影响的交通工具时说:“我从小就知道火车。不过,那时的火车很少,没几节车厢,冒着浓烟。”铁路的到来结束了奥韦戈这种小镇的自给自足经济,把它们卷入区域性、全国性的市场之中,同时也刺激了小镇居民对商品的需求,吸引他们前往远方的大城市寻求发财的机会。

洛克菲勒家在镇子以东3英里远的地方,那儿是有一片风光优美的松软草地和河边树林。他们在奥韦戈生活期间住过两处木板房,第二处比第一处还要小一些,表明比尔和伊莱扎的手头很是拮据。第二处房子不是什么正经宅院,只是一个农家小屋。它面对着曲折浑浊的萨斯奎汉纳河,近处是树木茂盛的比格岛,远方则是一片蓝色的山峦。在这个狭小却舒适的住处,约翰和威廉挤在一张床上睡觉。“房子的确很小,”约翰在多年以后回忆道,“不过真的很舒适。”

比尔之所以把家搬到奥韦戈,可能是因为对他这种从事过木材经营的人而言,此地有许多便利。在萨斯奎汉纳河涨水期,木排很容易顺流而下,镇上便出现了好几家锯木厂。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可能是:1849年9月27日,一场可怕的大火焚毁了镇上104幢房屋,只留下3家商店。这场灾难意味着小镇的重建工作必定使木材业兴隆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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