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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生机勃发的年代 ——那时我们还没有学会撒谎 (15)

性文化史纲 作者:李书崇


(《情史类略·卷四》)

这杨震的量较之王韶,无疑要大得多了。而远在杨震之前,士林中早有人作出了表率: 刘尚书禹锡罢和州,为主客郎中。集贤学士李绅罢镇在京,慕刘名,尝邀至第中,厚设饮馔。酒酣,命妙妓歌以送之。曰: 梳头宫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 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江南刺史肠。 李因以妓赠之。

一个是下岗的江南刺史,一个是虚置的内阁宰辅;一个以才华名世,一个以练达著称,互有所慕,所以有歌妓相赠本不足奇。奇的是江南刺史刘禹锡猎色手段之高明:他在席间本对李府歌妓生了渔色之心,却巧妙地恭维司空大人法眼高超,阅色甚多,已然见惯不惊视同等闲了;而自己却孤陋寡闻,面对眼下这位美人思恋若渴,柔肠寸断!这一饱一饥之间,司空大人还好意思囤积居奇吗?

好在李司空原本就是个慷慨之士,且人品极佳。张郎中曾与之有隙,李宽厚以待。张感佩至深,尽释前嫌,两人常在一起开怀畅饮,席间亦颇有雅量——与张宴饮,必极欢醉。张尝为广陵从事,有酒妓,尝好致情,而终不果纳。至是二十年犹在席,目张悒然,如将涕下。李起更衣,张以指染酒,题词盘上,妓深晓之。李既至,张持杯不乐。李觉之,即命妓歌以送酒。遂唱是词曰: 云雨纷飞二十年,当时求梦不曾眠。

今年头白重相见,还上襄王玳瑁筵。 张醉归,李令妓夕就之。

但若士大夫的雅量被无限放大,则又能大到何种程度呢?

南唐韩熙载,后房妓妾数十房,室侧建横窗,络以丝绳,为窥觇之地,旦暮亦不禁其出入,时人目为“自在窗”。或窃与诸生淫,熙载过之,笑而趋曰:“不敢阻兴。”或夜奔客寝,客赋诗,有“最是五更留不住,向人枕畔著衣裳”之句。

这差不多是以家眷待客了!韩熙载之佻达放浪,名震南唐朝野。这可能是他有意为之。以北人而在南唐为中书舍人,必然与当地阀阅貌合神离,暗中猜忌。于是韩中书整日里征歌买妓,饮酒弄妾,常常躲在家中招人作长夜之饮,席间轻歌曼舞,笙箫和鸣;或于酒酣耳热之际,难免有颠鸾倒凤、雨云翻覆之事。这样做当然是为了使政敌放松对他的警惕,以图自保。据说后主李煜非常艳羡韩熙载的夜宴,又没有机会亲自参与,只好派宫廷画师潜入韩宅观察,尔后再据回忆画出来,以供欣赏。这才有了《韩熙载夜宴图》长卷存世于今。韩虽然自甘消沉,但其席上座客却都是当时名士风流,如太常博士陈雍、状元郎粲之属,最奇怪的是男宾中还有和尚德明、他的学生舒雅等人;女宾中竟包括他妹妹!足见时人不以淫纵为羞。而韩于当时,甚至极富美誉。李温陵《初潭集·卷十七》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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