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埃涅阿斯讲述他的旅程(4)

埃涅阿斯纪 作者:(古罗马)维吉尔


“‘还有一层,你离开那里的时候,风将吹你到近西西里海岸的地方,那里的佩洛鲁斯岬角将开一口露出一条清楚的水道。那时你必须使船的左舷沿陆地驶行,顺着一条长而迂曲的航线前进,不要使右舷靠近海岸。据说从前这两边的陆地原是一整块,惟在很久以前一次大震动,震开了那块地,它们便向两边分裂,充足的岁月完成了这样大的变动。接着海水汹涌地冲进二者中间,隔开意大利城镇和西西里海岸,在新裂开的两岸间的峡道流着。到了这里,你右边的航路为西拉所阻;左边有克瑞比迪,每天三次它把大量海水吸进它的深旋涡里,再三次喷向天空,像是要用水射击星体似的。西拉只藏在岩洞里,通常看不见她;她伸出头来把船引到岩石上。她的上半身直到腰间是女身,有美好的乳峰;下体是一个可怕的鲸鱼,有许多条从狼一般的腹下生出的海豚尾巴。你最好采取一条长而迂曲的路线,绕到西西里的帕奇纳斯岬角帕奇纳斯(Pachynus):在西西里南部。,不要冒险去甚至一见那藏在可怕的岩洞深处骇人的西拉,那里的岩石响彻她的海蓝狗的吠声。再者,我相信赫勒纳斯是有先见的,他的预言是值得相信的,也相信他是因阿波罗的感召而知道真理的,即使如此,噢,女神的儿子呀,我要向你宣布一项最高责任,它的重要和紧急不亚于其他一切责任,我要三番五次向你警告。首先你必须崇拜强大朱诺的神格,向她求情;一心一意向她效忠。你可提出供奉,向她祈祷,以求得那位强大女神的恩典;只有那样,你才能离开西西里,顺利到达意大利的边境。到了意大利后,先去到库麦城库麦(Cumae):在那不勒斯附近,可能是希腊人在意大利本土的最古老殖民地。女先知西布尔(Sibyl)的家,其洞穴至今犹存。,那里的飒飒的林中有阴沉可怕的湖泊。在那儿可以看见一位疯疯癫癫的处女先知,她从一个岩洞深处预言天机;把她的预言写在树叶上;然后把写下来的预言理出次序,藏在洞里。它们收在那儿,有条不紊;可是一旦户枢转动,甚至只是一丝微风吹来,致使门的开动搅乱了那些纤脆的树叶,那女先知便听任它们在岩洞里纷飞,不去收拾它们,不把它们再理成预言集。因此问事者得不到答言,便痛恨西布耳的神谕。现在为了使你免得浪费时间,我要警告你,无论你的伙伴们如何责备你,甚至有顺风鼓起帆篷,要你急速航行于海上,你也必须去看望这位女先知,恳切求她答话;必须求她开口,亲自说出来。那时她会告诉你意大利的各部族人民、你将从事的战争,和你将如何逃避或忍受未来的多般磨难。倘使你赢得她的好感,她将让你顺利通过。

’这些就是为答复你的问题,我可能给你的指示。所以现在就请登程吧,愿你的业绩光大我们特洛伊的荣誉。‘

“预言后,这位仁慈的先知下令把礼物搬到我们船上,许多沉重的金块和象牙雕刻。他把许多白银装在船舱里,还有多多纳大铜锅;一件由三股金线编缀的连锁胸甲,一项辉煌的尖顶头盔,顶上有长的马尾,后两者都是派拉斯的东西。他还有特别礼物给我父亲。赫勒纳斯还给了我们马匹和向导,补充我们的武备,加派摇桨人补足我们的水手。

“赫勒纳斯这样做着的时候,安契西斯命我们张起帆来,免得耽误顺风。这时阿波罗的代言人赫勒纳斯毕恭毕敬向我父亲说:’安契西斯,你是被认为可以高配维娜斯的人,神眷顾你,两次从陷落的特洛伊救出你的性命,你看,意大利的土地就在眼前,快些驶往那里,据它为己有。但首先你须前去绕过这边的海岸,越海到那边的意大利海岸,那儿是阿波罗要你去的地方。现在去吧,仗着你儿子的忠诚给你的力量。不过,我怎么这么多话呢?风起来了,我不可以让风等着我说括。‘

“安助玛琪也说现在已到分手的时候了,她慷慨乐赠,不稍后人。她给阿斯堪尼斯拿出来几件金缕衣,和一件特洛伊绣花披风。递给他这些织品时,跟他说道:’阿斯堪尼斯,亲爱的,请也接受这些礼物;这是我给你的,好使你思念我的手工,作为赫克特的安助玛琪总是爱你的永久纪念品。请收下这些东西,这是你的亲人给你的最后赠品,因为你看着很像我的阿斯蒂亚纳克斯。他的眼睛、手、面貌和举动,跟你一模一样;他要是活着,正是你的年龄。‘

“离别他们的时候,我含泪说道:’住在这里兴隆昌盛吧,你们的冒险日子已经过去了,而我们仍须历经艰难。你们已得到安息,不再航驶于无垠的海面,不须寻觅那仿佛总是后退的意大利地方。你们可以看着你们的形同赞萨斯的河川,和你们亲手建造的特洛伊,希望你们前景美好,不再怕希腊人的侵犯。倘使有朝一日我到达泰伯河,站在河畔的田地里,看着那些应许给我的人民的城墙,那时我们在意大利将由于我们心心相印,建立一个同样的城池,一片西方乐土,跟埃匹拉斯有亲密的关系,跟你们有共同祖宗达丹纳斯,和共同历史;你们跟我们同样都是特洛伊,但愿这也是我们后代子孙传承不息的责任。‘

“我们在海上航行,经过霹雳岬,那里的水路离意大利最近。到那儿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下去,群山笼罩在阴影里。我们弃舟登陆,抽签派定轮流守船的人,便高高兴兴躺在岸边舒适的地上。就这样分散着躺在干燥的海滩上休息;睡眠恢复了我们的体力。时间轮转,还没有到午夜的时候,总是机灵的派利努鲁斯跳起床来,静听不论从哪个方向来的风信。他望望每个在寂静的天空庄严地通行的星宿,大角星、兆雨的毕宿星围、大小熊星,转动眼睛又望见金剑猎户星座。他见万籁俱寂,天空晴朗,便站在船尾高声疾呼。我们当即起身登程,张起帆篷。这时发红的曙光已驱散群星,隔水只能看见远处岸边的山岭。’意大利!‘阿克特斯首先喊出那名字。’意大利!‘我的伙伴们欢呼着,我父亲安契西斯高高地站在后甲板上,手里拿一个大酒碗,饰以花环,斟满醇酿,向众神祈求道:’地神,海神,风雨神,请以顺风相送,用你们的嘘气帮助我们的行程。‘

“很快就有顺风应答他的祈祷。前面不远有一港口,高处密涅瓦的庙宇进入我们的视线。众伙伴卷起帆篷,掉转船首向着陆地。那港口因东风冲击海水,呈弯弓形。伸出来的岩石把海水激成水花,遮蔽了港口,两堵石壁像两只下垂的胳膊一般,从高峙的巉崖一直伸下来。那庙宇离岸边尚远。在这里,我们看见预言者所说的第一个征兆,草地上有四匹雪白明亮的马在吃草。我父亲安契西斯叫道:’噢,奇怪的地方,你给我们的信息是战争啊;马可用来打仗,这些马就意味着战争。可是有时候这些四足动物可成队驯顺地共同负轭,安于缰索。‘他还说:’所以,还有和平的希望。‘接着我们向使用武器的密涅瓦的神力祈祷,她是首先欢迎我们这班高兴欢跃的人的。我们站在祭坛前面,头上蒙着弗吕吉亚布,遵礼如仪燃起供品,祭祀阿里斯、朱诺,赫勒纳斯曾警告我们要牢记他这项最重要的指示。我们没有停留;祭祀已毕,立即扬帆乘风驶去,离开那些有希腊人居住的,我们不信任的地方。我们看见的下一个城池是位于一个海湾里的塔伦坦塔伦坦(Tarentum):意大利南部著名港埠,今名塔伦图(Taranto)。,相传赫求力士来过这里;它的对过是高峙的拉西尼阿姆拉西尼阿姆(Lacinium):意大利南部一岬角,上有朱诺寺。朱诺的庙宇。是的,那里有考伦尼亚考伦尼亚(Caulonia):意大利南部的希腊古城,是希腊人在意大利半岛建立的最南部殖民地。的城堡,有西拉住的地方,船只到那里会沉没。远远的,西西里的艾蒂纳艾蒂纳(Aetna):在西西里东岸,欧洲最高的活火山。露出了海面,还听见远处有强大的海浪撞击岩石的声音,沿着海岸传来一阵一阵轰隆的海涛。海水从深处喷出,滚沸翻花,卷起了泥沙。我父亲安契西斯喊道:’这定然就是那可怕的克瑞比迪了;那边厢那些可怖的巉崖正是赫勒纳斯警告过我们的。逃命吧,大家一起行动呀!‘众伙伴遵从我父亲的命令行事。派利努鲁斯首先把船头向左掉转,众人摇桨转帆跟在他后面。我们被一个浪花推向天空,浪头旋又陷下去,我们立刻向地狱沉没。巉崖三次传来海涛的回声,我们在两堵拱起的岩石间旋转;三次望着海水迸起的泡沫,透过一层水花看见天空。一时风息了,太阳也落了。我们精疲力竭,迷失了方向,慢慢漂到了独目巨人的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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