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和前夫指望,将这个悲惨故事告知公众,且将这位女孩的尸骨正式埋葬,如此这般之后,录像带的诅咒就会消失。因此,他们回到度假区,发现那口井就位于早先死去的青少年和玲子曾经住过的房间下面,恰好在她早先一瞥中望见的诡异地映在电视机屏幕上的人影所站地方的下面。但在两人找到贞子的遗体后,玲子的前夫突然猜测贞子的父亲不是科学家,而很可能是海边的神或魔鬼,这个猜测使事情发生了突然而悲惨的逆转。当夜,在片中的一个恐怖场景里,死去的贞子鬼魂从玲子前夫的起居室中的电视机里爬了出来。就像他之前的多数死者一样,他也因过度惊吓而死。显然,向公众讲述贞子的悲惨命运,并没有减缓这个复仇心重、受尽折磨的鬼魂的复仇行为,或者阻挡诅咒的蔓延。给贞子遗体以正式埋葬,让贞子象征性地回到人类社会,这样的做法并没能使诅咒消失,因为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人类”,因此她最终的行为动机,永远不可能为人类所理解。
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戏剧性地改变了我们对《午夜凶铃》中所讲故事本质的理解,而透过回顾讲述故事,故事中一系列迄今为止仍令人迷惑不解的细节也得到了澄清。我们现在可以知道,为何录像带中所瞥见的眼球,在电影剧本中被描述为“非人”以及“像异形”的含义;我们也清楚了,当贞子向其受害者打电话的时候,电话中她的声音为何会是“金属性质的、昆虫般的尖锐声音”;我们也了解了,我们看到的贞子以肉身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方式,为何会是“像昆虫多于像人类”。 我们也了解了一些之前显现迹象的含义,例如很久很久以前,贞子的母亲多数时候之所以会坐在海边,那是因为她在那儿可以对大海讲述非人类的语言。我们同样也理解了,为什么录像带上听到的模糊不清的嘟哝声,经过适当放大后,可以听到吟唱般唱出的“声闻是戏水,亡魂只是怪物”。我们还知道了,诅咒录像带中戴头巾的人很可能是在指示我们要注意海浪。贞子是人类和海怪产下的、以超自然形式存在的后代。尽管《午夜凶铃》运用了“复仇成性的鬼魂渴望永久安息”的传统母题,但它的故事,至少是就其最普遍的意义而言,只把它当做离奇的故事,其实是无法得到理解的。贞子从被遗忘的井中现身,说到底不可能解释为被压抑的(在未解决的创伤这个意义上而言)灵魂的回归,它在无意识之中忍耐,等待着通过治疗性的宣泄而释放。
不过,如果说《午夜凶铃》的故事重要性并不在于传统的怪诞风格,那么,这个故事也不能被认为只具有肤浅的价值,即认为只不过发生了一系列奇怪的超自然事件而已。当玲子站在前夫公寓的起居室时,她大声地自言自语,为什么她自己成了唯一幸免于难的人,此时她再一次看到一个神秘地戴着头巾的人,手指着一个地方,这次指的却不是大海 这是恐吓他人时的混乱状况的传统象征 而是她的旅行包里放着的、她自己复制的诅咒录像带的副本。她将自己复制的诅咒录像带副本与她交给前夫的录像带进行比较,发现她复制版本的类似书脊处用英语写着Copy,此时她意识到自己的经历不同于前夫的地方只在一点上:她复制了录像带,将副本交给了他,而他却并没有为别人复制录像带。我们因而了解到,虽然诅咒永远不可能被消除,但诅咒的实现却可以通过简单的科技上的权宜手法,而被不确定地延期:他只要简单地将复制的录像带交给第三者,而那人看过后,再复制一盘传给第四个人,如此直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