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人物控制了它的观众这个主题,从来没有脱离过《三只眼:圣魔传说》的情节,“化蛇”试图操控女主角,使双方都陷入遗忘的幻想之中。但在第二个系列中,最关键的一个场景出现在其中的一集里:藤井八云透过与一系列形状像巨大的洋娃娃或木偶的恶魔作战,从而在严格的意义上与操控和虚构(fictionality)的意识展开作战。绫小路佩的父亲绫小路先生,是一位木偶制作者,然而藤井八云发现,他房中的那些木偶实际上是恶魔控制的木偶,它们能够变成木偶操纵者,还可以操控其周围的人。它们被放在绫小路先生的屋里,是为了控制绫小路老夫妇,并使他们的养女绫小路佩活于虚幻的世界中,以确保她的记忆不会恢复过来。通过与这些木偶和具有木偶身体的恶魔搏斗,藤井八云奋力要将阿佩/三只眼/从控制着她的世界也即从绫小路佩身份的虚幻世界中解放出来。
这些菲勒斯式和木偶变形的母题同样表现在其他恐怖动画中,例如《吸血姬美夕》里,这是四集的OVA系列,由平野俊贵以平野俊弘为名执导。这个系列也是另一部二十四集的同名电视剧(本书不予讨论)以及垣野内成美的系列漫画的模型。 片中的人物是一个以小女孩的形象出现的吸血鬼。她属于半人半妖怪,负责穷追“神魔”直至将其抓获。“神魔”是一种闯入人类世界的超自然生物,因此她扮演的角色是人类守护者,但她自己也猎食人类,内皮尔已经看出她的动画特征融合了危险与可爱的特色。
然而《吸血姬美夕》的主角与其说是为了善与恶搏斗,不如说是为了幻觉和真实而搏斗。神魔和美夕自己的一些行为,是以某些幻想的形式捆绑她们的受害者。例如,第一集中,一个小女孩在影片中表现为被食梦兽逻魇 抓住了,逻魇的真实形体是一种大毒虫的变体。为了获得女孩的灵魂,逻魇让她活在梦境里,在这个梦境里,她那现实中已经死去的父母仍然活着。 我们再一次遇到了小女孩被切断了过去,而堕进了一个虚构的、按斋藤环的方式融合了严格意义上的菲勒斯式变形中,在其中,虫子或蛇一般的恶魔代表着健忘的幻想世界。
在逻魇或美夕的受害者和御宅族的原形之间存在着平行对应关系,这并不是偶然的。按照御宅族的方式,受害者想要拥有或重新找到现实生活中永远无法企及的爱的对象。为了获得灵魂,他们被迫退化到一种孩子似的紧张症(catatonia) 状态中,令人联想起一个媒体环(medialoop),他们在其中可以一遍又一遍地重新体验自己喜欢的节目。在很多方面,这些梦被明确地与虚构(想象)联系了起来,暗示着它直接参与质疑这些文本自身是否在蛊惑读者或观众,并以空洞的性幻想代替了真实的关系。例如,在漫画的其中一集里,一个以美少年形象出现的神魔,将他的女朋友关禁于一本绘图故事书的书页里。
但令人印象最深刻的一个例子是一位叫烂佳的神魔的故事,片中,她的化妆和表现她的主题音乐 ,使她和传统的日本戏剧联系了起来。她将情人受害者变成了木偶。在OVA第二回《提线木偶之宴》的故事情节里,她和美夕为了一个柔弱美少年的灵魂和爱情展开了竞争,这个美少年成了御宅族观众的替身。在最后的决战中,烂佳将自己的身体变成了木偶,而美少年选择了烂佳而不是美夕,让她也将他变成一只木偶,这样他就能投入到木头爱人的怀抱中。这一回结束的时候,烂佳和美少年跳起了一支蓄意使人想起日本传统戏剧形式的舞蹈,而传统的舞台幕布也在镜头前徐徐落下。这个场景使我们回到了本章开始讨论的母题,它强调再现的话题,同时也在质询我们是否也在幻想中迷失了。
当然,本章不能回答的问题,是一位假定的观众是否会从这些场景中得到暗示,从而思考他或她与文本的关系。很多动画文本提供了这类质询的机会,但它们并不强迫观众这样做,而我以大量的事实指出,御宅族的第三只眼仍被关闭着或被封印着。然而,重要的是承认,在动画或其观众中存在着这种进行更广泛思考的潜力。第三只眼睛不时会出其不意地睁开,展示一种隐藏的洞识,一种隐藏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