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个案研究:石井隆的《不溶性侵犯》和强奸(4)

日本恐怖电影 作者:(美)杰伊·麦克洛伊


不管这三个人身份存在多么大的不同,他们却都不仅虐待千希露,还要将这个独立自主的年轻女人 她甚至在钱财上资助妈妈 变成对他们言听计从的家庭主妇。因此,他们视千希露为奴隶,不能有她自己的生活。当她没受到他们侵犯的时候,她的大部分时间花在厨房里,为他们煮饭做菜,吃饭的时候还要给他们倒酒,而她甚至只能睡在厨房的地板上。对这些男人来说,她工作本身这件事,比不上她履行所谓的女性责任 也就是说,以性取悦男人和照顾男人 来得重要。这部电影进一步揭示了在父权制意识形态下女人的全面异化,最能说明这一状况的莫过于广河升向千希露的未婚夫小岛笃说,小岛要和她睡觉的话,得先给他钱,显然他把她当作了自己的财产。在《不溶性侵犯》中,很明显的是,在某种程度上,男人的暴力行为,可以理解为一种孩子气式的行为,因为男人只知道他们自己不受约束的欲望,他们需要女人扮演他们的母亲这种角色。这样理解的话,当我们看到广河升洗澡时拿着一个玩具玩,以及马场实整天在电视机前沉迷于打电子游戏这样的场景时,我们就不会觉得惊讶。

最后,值得留意的是,当千希露谈到她如何被强奸的时候,她越说越远,谈到了广河升和他的小混混朋友。在此意义上,她将强奸者描绘为“反常者”;他们是歹徒,事实上这个分类在电影的其他地方得到了表现。《不溶性侵犯》事实上揭示了男性的暴力很可能永远存在于普通男人心中,而不仅仅存在于逃避社会现实的男人(在某种程度上,类似于《我唾弃你的坟墓》中的乡下人)身上。按照彼得·雷曼(PeterLehman)的说法,强奸 复仇电影中的强奸者特征,通常表现出阶级上和道德上的典型化特色,大多数这类电影,突出的是他们的反常性,目的是使男性观众远离他们的行为。 在《不溶性侵犯》里,即使是所谓的正常男人,如受害人千希露的恋爱对象,也表现出具有侵犯女人的暴力倾向。在电影一开场,观众还来不及知道强奸的事,我们看到小岛就假装侵犯她,她畏缩地避开了,和女同事离开了写字楼。他鬼鬼祟祟地追到她身后,一手按住她的一只乳房,一手按住她的嘴。我们可以将这个现实中的开玩笑行为,视为他对加班工作的千希露的无意识惩罚:小岛大概认为女人在家门外,不可能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此外,小岛不像他的未婚妻,这个年轻男子对暴力性的电子游戏很感兴趣,这个细节将他和后来沉迷于同一款游戏的马场实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不溶性侵犯》得出的结论是:强奸者和“正常”男人包括千希露的男朋友,事实上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控制与放弃

事实上小岛的反应标志着《不溶性侵犯》的转折点,即女主角决定从受害人变成复仇杀手的转折点。当听千希露讲了她被强奸的事以后,他的脸扭曲了,眼神中充满嫌恶感,最终离开了她,抛下她单独和广河升待在一起:他没有说一句话,就消失在银幕后,千希露公寓的门慢慢地关上。面对这个非常自我中心以及她缺乏了解而准备嫁给他的男人,千希露一时呆住了,完全无法动弹,她对着被关上的门凝视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吐出了一个词:“再见。”摄影机以一个非常低的角度向我们表现了这个年轻女子的中景特写,随后推进为她眼睛的特写,这时我们明白到,她突然下定决心,将被迫为自己而战。这个场景中看似危险的是《不溶性侵犯》并不倚靠激进的女权主义观点,男人并没有被视为根本的敌人。恰恰相反,千希露在意识到只能依靠自己之前,目光曾转向小岛,因为他说过在任何情况下都会保护她,现在却丢下她,让她自己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负责,一如野上之前所做的那样 野上指责千希露应对自己负责,因为她太过性感,他才强奸了她。 千希露的孤立在下一个场景中被证实,它始于一个明显的阉割影像:我们看到千希露再一次在厨房中准备做饭,不过这一次她切的是有点像阴茎的黄瓜。这两个镜头之间的紧密连接被切菜刀的声音进一步强化,在对千希露的特写中还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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