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祟祟地蔓延着。
贝茨不知道自己在树干旁蜷伏了多久,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坚硬粗糙的树皮,只要她没动,周围也没动静。当她从树干的遮蔽中走出来时,那个怪异的沙沙声又在移动了。 我得跑, 她想, 我不能整夜都待在这儿,我得猛冲 必须跑! 贝茨抓紧她小小的灰色披肩,撒开脚丫子在橡树形成的长廊中夺命狂奔。那看不见的跟踪者躲在阴影中,跟在她身后:追上她、超过她、在她前面的阴影中等着她。贝茨口干舌燥,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像是要从胸膛迸出。她不知道自己是把跟踪者甩开了,还是朝着跟踪者前行。她停下来一会儿,身体因恐惧而战栗,但是周围仍然很安静。贝茨又开始盲目地起跑,突然,高跟鞋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地,手电也从战栗的手中滑落,微弱的光束也远去了。就在她面前,有一个巨大、危险的影子从天鹅绒般丝滑的黑暗中走近,一把抓住她!原来是穆恩少校抓住了她。贝茨的恐惧让她透不过气来,只好靠在穆恩温柔的肩膀上。
天啊,孩子。 穆恩叫了起来,小心稳当地抱着贝茨,轻轻地拍着她,让她舒服一点。 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吗?怕黑? 我可不相信你仅仅因为怕黑,就像个孩子一样,在这条林荫道上逃之夭夭吧?
有人在跟踪我! 贝茨哭喊起来, 有人一直跟在我后面,因为我知道凶手是谁。
凶手? 穆恩少校说。
是的,是的,我知道是谁。我 我看见了一些事情,一开始我没有意识到 我刚刚准备去检查一些东西 我要把东西拿出来问她究竟是什么 她稍稍让自己缓口气, 是的,当我听到有人那晚潜入了手术室,我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什么也不想说,但是过了今晚 好吧,为什么她应该拥有他?为什么其他人应该拥有他?不是我 我不管了,我要告诉探长,我会对探长说出一切。我想我应该这么做,这是我的责任 贝茨抓住穆恩的手臂,语无伦次地咕哝着,不断地回头,目光窥视着静谧的黑暗。
穆恩少校闻到贝茨呼出的酒气。 好吧,现在,不要去想今晚的什么事情了, 他安慰着贝茨, 你回宿舍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如果你真有什么事情要讲,再去找考克瑞尔,把事情跟他说清楚。还有,我觉得你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今晚这儿一个人都没有,除了宪兵,可能有时候那帮德国佬会从头顶上飞过 但是不要让那些家伙打搅我们,不是吗?我敢说你刚才听见的,只不过是正在巡逻的爱德华兹中士,或是贝文下士或是其他人 我送你回宿舍吧。
不,不, 她发疯似的说, 我必须去医院。
好的,就这样,我陪着你去医院。但是你不会整晚都待在那里吧?
不,但是 我想和在圣坎特病房值夜班的护士长一起喝杯茶,或是做其他事情。我不想你跟着我。
好吧,我陪着你走到侧门。 穆恩平静地说。
还能行动的病人从医院的底层和楼上的病房里出来,睡在长廊的担架上。长廊通往地下室,睡在这里不用担心炸弹的袭击,很让人放心。贝茨在门口和穆恩分别,一个人走过长廊,踏上中央的楼梯,走到大厅,人们在临时搭建的病床上不安地睡着,盖在身上的粗糙棕色军毯裹成一团。他们手脚摊开,身体仰卧着躺在灰尘弥漫的地板上。到处都有睁开的明亮眸子,透着光泽;到处都有脸上被涂得花花绿绿的病人,那是皮肤专家在尝试一些新的疗法。贝茨和一个穿着蓝色外衣的人撞在一起,那人的眼睛深深地陷在缠满白色绷带的大脸中。贝茨又开始恐慌了,小心谨慎地在担架间行进,跨过地面上四散开的手脚,听到一个男人在咕哝着说梦话,大概是在叫他妻子或者情人的名字。在暗淡的灯光中,通往底层的楼梯似乎望不到尽头。贝茨一次跨过两个人,然后欣喜地看见接待室明亮温暖的灯光,麦科伊中士正懒洋洋地坐在那儿看报纸。
贝茨取下主手术室的钥匙: 不会太久的,中士。我只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