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广播员介绍了第一批四位选手。第一个家伙飞速冲下斜坡一跃而出,消失在山的边缘。第二个出发了,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突然间我发现自己是唯一一个留在那儿的人。这时广播员的声音响起:“现在站在台上的是——爱德华·肯尼迪,约翰·肯尼迪参议员的弟弟!爱德华以前从没跳过,或许我们可以来点热烈的掌声,他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耳边传来9000多观众的欢呼和叫喊声。
这时,广播员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来了,女生们先生们!他是真正的挑战者!参议员先生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的!”
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上吧。我弯下腰,踩着海军乐团的鼓点,夹紧滑板。出发,我把滑板的角度尽量弄得像“雪犁”一样,以便压低速度,慢慢地顺着斜坡滑下去。不管怎么压速,最后还是到了斜坡的尽头,我从斜坡的尾端一下射向距离地面190英尺的空中。
之后我能记起的事就是在山脚下的雪地里一步步吃力地走着,有人把我迎到了广播间,让我说两句。我打趣地问有没有人看到胡伯特·汉弗莱站在山顶上,然后不忘呼吁大家都投杰克一票。在场的人又是喝彩又是喊叫,自从上次骑野马比赛之后,要数这次经历最难忘。
那纵身一跳的照片至今还挂在墙上。
数周的长途奔波和无数的亮相为杰克赢得了胜利。但是,杰克只获得了威斯康辛55%的选票,要知道在之前的民意测验中他曾以压倒性的优势领先。杰克赢了,但结果并不值得大书特书。他没能如之前所期望的那样获得能够把汉弗莱踢出局的净胜差。威斯康辛州的选民本应该是杰克的票仓,麦迪逊和密尔沃基(Milwaukee)有不少信奉天主教的工人选民,正是这些人的支持让杰克赢得了胜利。但是在那些星罗棋布的小城镇,农场主们却选择了站在汉弗莱一边。杰克没能甩掉对手,对手虽然因为在“邻州”输了比赛而颜面扫地,却依然留在了竞争队伍之中。这意味着我们要在西弗吉尼亚州重头来过。
赢下威斯康辛后,我迅速回到了杰克身边,他正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危机搞得气竭声嘶。在前期的民意测验中,杰克曾大幅度领先汉弗莱,现在却不断传来难以预料的坏消息。宗教问题再次浮出水面,但比我在西部遇到的那些更加复杂。对杰克信仰的批评声传遍了全州。与此同时他的民调数据不断下降,就在投票日前4周,他突然以20个百分点的差距落后汉弗莱。
在我这样一个年轻人眼中,西弗吉尼亚(WestVirginia)是一个荒芜、沉闷的地方,每次我在那儿雨都会下个不停,把山坡的土路变成泥泞的沼泽,这更加深了我对那里的印象。但是我很快就对那里的人民肃然起敬:这是一群自律、坚定、刚强的人,用艰苦奋斗赢得自己的尊严。西弗吉尼亚的选战来的很及时。杰克用1960年晚冬的那几个星期成功地将矿工、农场主、教室和卡车司机结成了一条战线。但这是一次倾其所有的努力,一位不希望输在自己宗教信仰上的竞选者把自己所有的资源都动员了起来。
为数众多的朋友、政治盟友和志愿者像潮水一样涌入西弗吉尼亚。就连有着传奇名字的小富兰克林·罗斯福(FranklinD.RooseveltJr.)也来到了这里登台演讲。常规的电话银行已经建立,各种招待会也已经准备就绪。
我在西弗吉尼亚呆了四天,大多数时间在西北角。刚到没多久,我就造访了——我记得那是个事先安排好的访问——著名的威廉姆森煤屋(CoalHouseinWilliamson),一座全由煤块建成的建筑,当地的贸易委员会(chamberofcommerce)就在那里办公。委员会的主席看见我的到访惊异地站了起来,他原以为我要下个月才去那里。主席先生紧接着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打电话召集民主党人开会。
中途休息的时候,一位工作人员叫我去旁边的廉价品商店(FiveandDime)看看。穿过街,我听到商店门口挂着的几个扩音器里传来音乐声。店里面有个唱片机和一个无线电麦克风,操作机器的人在播放音乐的间隙现场采访店里的顾客。同行的朋友向他介绍了我,并问到他能否采访一下我。对方显得不太情愿,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其实那时我本想说算了。
在接下来的25分钟里,对方的问题尽是这些:天主教徒是不是受他们的牧师所控制?天主教堂是不是一个国中之国?当年人们从欧洲逃亡美国是不是为了逃避天主教的统治?
扩音器将我们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小镇,不一会儿,商店外面聚集了大约300个听众。采访我的那个人每次问问题就好像是在做演讲一样。一时间,礼貌分寸荡然无存,对方丝毫没有因为肆意多次打断我的发言而感到内疚,搞得我好想把麦克风抢过来,省得他长篇大论。采访接近尾声的时候,当地的一个名人请我最后总结几句。正当我开始谈到宗教偏执的时候,刚刚采访我的那位啪的一声把一张猫王的唱片摁在了唱片机上,对我说了声谢谢,然后把我送出了店门。正当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屋外民众的时候,一大群人为我投来支持的声音,还安慰了我好久。后来我从贸易委员会主席那里得知,采访我的人是一个浸信会(Baptist)牧师,刚刚和我说的那些正是他以前的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