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比较好。”
“好多了。”
她小心翼翼脱掉对襟衬衫和七分裤,把鞋子踢到床下。她其他什么都没穿。我的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她的双眼在笑。“你这呆子。”她说。“你不需要那条呆床单,对吧?”
没错。
事后好一阵子,我睁开眼睛。她像只睡着的小猫蜷缩着,一头金发披散在枕头上。我伸出一只手,从她的肩头一路滑到臀部。她没动。
我够到床头桌上的那包香烟,找了火柴点一根。转过身来,她已经睁开眼睛。
她朝我微笑。
“你真的很了不起,你知道。”
她笑得更开了。
“我会想念你的。”
她咬住唇。“伦尼 ”
我等着。
“还记得我在沙滩上跟你说过的吗?说我无法放弃那些钱?”
我还记得。
“我今天想通了一件事,就在这里,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我还是等着,没答腔。
“我 还是没办法放弃那些钱。”
香烟的味道不对劲。我又吸了一口,咳了起来。
“可是我也没办法放弃你,伦尼。我 不晓得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我想要那些钱,又想要你,但我不可能两个都要。我是个被宠坏的小女孩。我什么都没办法,只能想。”
我知道答案是什么,也知道自己不敢告诉她。但是,骰子已经掷出,无法更改。我看不到骰子的点数,不晓得我们是会拿到七点还是出局。但无论如何,从此模式已经确立,不可能改变了。
“基思多大?”
她耸耸肩。“五十。”她说。“五十五。不晓得,我从没问过他,很呆,对不对?竟然不晓得自己的老公几岁。五十或五十五左右吧。不晓得,你问这做什么?”
“我只是在想。”
她望着我。
“我的意思是 他不年轻了,莫娜。他这个年纪的男人,不会永远活着的。”
我点到为止,没把话讲到底,然后观察着她脸上努力想保持原来的表情。她做得不太成功。在某种层面上,的确很吓人。我们有点太像了,都一直在想同一件事情。我想,那就非这么办不可了。
“也许他的心脏不太好,”我继续说,绕着弯子,“也许哪天他会忽然倒下去,一切就结束了。这种事天天都有,你知道。也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
她拿我的话回敬我。“如果这张床有翅膀,我们就可以坐在上头飞了,伦尼。或者如果这床是魔毯的话。他的心脏好得很。他每年去医生那边检查三次。或许他怕死,不晓得。一年去看医生三次,花一整天做最昂贵、最彻底的身体检查。他不到一个月前才去的,身体健康得很。他回来跟我吹过的。”
“但就算身体很健康的人,还是可能心脏病发 ”
“伦尼 ”
我停下来望着她。
“你的意思不是指他会心脏病发,你是指别的。”
我没说话。
“你是指他可能会发生意外。你是这个意思的,对不对?”
我吸了口烟,紧紧盯着她,想找出一种方式把一切拼凑在一起,却想不出来。散落的各片拼图边缘都歪来扭去,一点都不契合。
“真希望我们不是我们,”她接着说,“真希望我们是别人。别人不会想到这些堕落的事情。这件事情太堕落了。”
我还是没吭声。
“我不爱他,伦尼。或许我爱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跟他在一起。但他 是个好人,伦尼。他对我很好。他不是那种坏心或残忍或凶恶或 ”
他是个大毒贩,一个搞非法货物进出口的商人。他是那个害高中生吸毒上瘾、跑去持械抢劫这一整套游戏的罪魁祸首,这套游戏所危害的人,比其他犯罪活动加起来还要多。
但她不晓得这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所以她还以为他是个好人,不坏心不残忍也不凶恶。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她想做的是改变话题。这一点她很有办法,她朝我伸出双臂,挤出一个笑。
“我们还有几个小时,”她说,“就用来消磨在床上吧。”
当时听起来好像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但过了一会儿我就睡死了,而她却没有。我猜想我不该睡着的,这是个错误。但很遗憾,当时我的状况实在无法深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