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节:如何不去沸煮一枚蛋(1)

如何煮狼 作者:(美)M·F·K·费雪


如何不去沸煮一枚蛋

全熟的、毫无破损的蛋哪,

何需欲求,

玫瑰那绽放的激情?

---普特南①

一枚尚未打破的蛋,说不定是世上最私密的事物之一。

蛋没破以前,你会觉得,鸡蛋的秘密全藏在蛋壳那美丽且冷淡无情的曲线底下,只有它自己晓得;壳色则或白或褐,或满布斑点。它一亮相,形体即已饱满无缺,而且母鸡几乎是不痛不痒的,便下了蛋。(蛋的本身大概没什么苦恼,可是事隔九年,生了两个女儿以后,我这会儿对母鸡有何感受,倒不是那么有把握了。说不定,我当初下笔太快。)蛋乖乖卧在干草堆上,无思无想,除非碰上雷雨交加,或者气温陡升,否则蛋可以保鲜好几天,取悦人的味蕾。

然而,尽管蛋壳是如此不具个性,有关它的两三事,还是猜得出来。懂得诀窍的人,只要把蛋拿到强光底下一照,便可判定好几项教人惊讶的事实。就连傻瓜也能告诉你,把蛋放在一碗清水中,要是蛋不新鲜,它会站直了,说不定还会载浮载沉。

对付不新鲜的蛋,上上策就是不买,因为它一无是处,买了划不来。要是不小心买到了,别再多费心思,以后不再光顾这家店就是了。

国家在打仗也好,天下太平也罢,母鸡只要吃得饱,便会照常履行天职。可惜这整个产业的产品太细致又极易腐坏,而眼下国内大多数卡车又忙着四处载运士兵,因此不论鸡蛋供应得充不充足,蛋价都贵得让人难受。(鸡饲料的价钱和供应状况亦然。)

上一次大战期间,家庭主妇总是趁蛋价最低时,买上好几打,搁在瓦罐中,再把一种叫做水玻璃的恶心玩意儿倒在上头。

我还记得下楼到地下室里,在石罐中摸索着想捞两个蛋,好给厨子烤蛋糕用的情形:我舀出包裹着厚厚一层水玻璃的可怕玩意儿,那像果冻一样的化学物质发出刺耳的噪音,我孤零零地站在阴冷黢黑的房间里,觉得紧张又害怕。我当场决定,至今心意不改,那就是,我宁可只能偶尔吃上一颗新鲜的鸡蛋,也不要在整个地下室里摆满这些不可靠的老蛋。尽管老蛋"几乎和新鲜的一样好",却连煎蛋卷也不配,而只能拿来烤蛋糕或饼干。

当然,要确知自个儿打算吃下肚的,果真是枚新鲜的鸡蛋,最好的办法就是,养一只下蛋的母鸡。此一方案缺点不少,而我生而为人,从来就不觉得自己和一只鸡①之间,存有什么感应(比起它们蠢笨、潦草粗糙又无所不食的躯体,鸡的头多少嫌太小了一点),遂一直安于让别人去照料鸡舍,就算买蛋比拥有一只鸡还昂贵也一样。

不管鸡蛋贵不贵,偶尔买上一些,都是划算的投资。除非医生嘱咐你不能吃蛋,或者你无论如何就是不爱吃,否则别老是吃肉,隔三差五改吃鸡蛋吧。老派的想法是,鸡蛋太清淡又太平凡无奇,是"无效的食物",然而事实却证明了,此乃无稽之谈。因为两枚鸡蛋和一块多汁的牛排,营养价值同样丰富……而且,除非烹调手法极为高明,否则蛋可比牛排难消化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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