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小猫咪？”

我已经成了家中的一员。但我为此却没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想你。”

她松开变速杆，点燃一支酷尔烟，然后掏出第二支硬塞到我手里。

“过吧，过吧，既然一切都会过去，我日后会常常回来。”她一边发动一边哼着歌。

在雪佛莱的座舱里，我们和身外的世界隔开了。我可以闻到她皮肤的味道，薄荷和香草混在一起的芬芳。她转了一个旋钮。一曲打击乐独奏顷刻响起。她是对的，我一直都知道，幸福就是她对我的馈赠，一连串轻飘飘的瞬间，就像我们途中见到的空中飘浮的氢气球。应该在飞行中捕捉并留住它们。在我内心，会有这个时刻，和其他时刻一起，让我受益匪浅。相见恨晚，的确，尽管我们的年龄差距不是那么大，但弗朗索瓦兹却是我的前辈。她指引我在巴黎逛，也指引我的人生，也就是说在文学上引导我。在第一章，就有这辆飞驰的汽车和车里我们的友谊，当初年轻的我就坐在她身旁，一心一意想着自己的幸运。巴黎的街道好像在为我们助兴。看着驱车人帽子下的侧影，我知道节日不会很快结束。她在红灯前停下来。在我们面前，巴黎好像当代艺术的一帧速写、一幅红粉笔画，我们的挡风玻璃就是它的画框。

“的确我开始写一部……”

她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她的唇上，另一只手把得克萨斯牛仔帽扣在了我的头上。

我们朝左拐，上了一条细砾石的小路。我看到一个小广场，一张长凳，三棵梧桐树挨着几幢小楼，仿佛一个小小的村落。“在巴黎有很多隐秘的花园，这是我的。”她说。悄无声息，没有汽车，没有人，好像我们是在某个周六早上十点的外省。一只乌鸦唱着，常青藤爬满了红色的砖墙。简直会让人以为是到了伦敦的新住宅区。茉莉花在侧柏旁边盛开。我可以想象春到此地的情形：黄水仙在草地上零星开着，山雀停歇在忍冬树上，它们的胸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在吃两条小虫的间隙，它们的鸟喙啄着玫瑰的花枝。在这个有些人工气息的乡村，伊莎贝尔出现了，裹在她带风帽的粗呢大衣里。她跟我们打招呼，没有显出惊讶的神情。我们跟着她沿着鸢尾花街边走着，穿过紫藤路口。百叶窗呈心形敞开，就只缺在花园里摆几个小矮人了。伊莎贝尔退到一边，好让我们过去。接待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台雷明顿打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