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门里面才别有洞天,浅浅杂草从古旧的地转里钻出来,藤制的桌椅安静的在院落的一角休憩,时有白鸽前来觅食。院落尽头两尊乱石垒成的柱子上也是绿意融融,爬山虎从二楼的阳台蜿蜒而下。落地窗后是洁白的窗纱,整洁安逸。
走进院子,轻扬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起来。张施洋从窗户里瞥见她,立刻开心的大叫:“周轻扬!”
呵,轻扬一见他,忍不住笑容满面。粉红粉黄的条文T恤配上深灰的牛仔裤在他身上竟然出奇的好看!
张施洋迎上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毫不顾忌的贴面吻让轻扬又仿佛回到了巴黎几日。
“好么?”张施洋眼神晶亮,笑容可掬
“算是还好吧。”
“可是脸色憔悴,眼神无精打采。”张施洋从吧台上递给她一只盛着金黄色液体的高脚杯。
轻扬低头深嗅:“香槟?”
张施洋靠在白墙上,笑而不语。
“真有你的,居然在别人的画室喝酒。”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再说,这画室的主人又不是狷介之人。”张施洋轻抿一口,不以为然。
“这画室主人是你的朋友?”轻扬心想,果然是物以类聚。
张施洋一笑:“来,我带你转转。”
轻扬不懂画,只觉得这些画作清新可喜,她最受不了一个个打着抽象画的旗号画些似是而非又傲气十足的古怪油彩。这是印象派的风格么?轻扬看见一张憔悴的脸慢慢从初绽的荷塘深处隐现,像是低泣的幽魂,却哀而不伤,像莎翁诗句里的一抹低音,徘徊一阵就渐渐余音渐散。
“觉得怎么样?”张施洋问。
“我不太懂,只是觉得,色彩柔和图画朦胧,意境又似乎哀而不伤。”
张施洋抿嘴一笑:“你真不记得这个地址?”
“啊?”轻扬懵然
“那朵鸢尾,我的那朵鸢尾……”张施洋神秘的眨眨眼
“啊!”轻扬恍然,“原来是…可是她人呢?”轻扬举头四顾
“她下午见客户出去了。”
“哦。”原来不是有意避开,轻扬心想,黄舒璎是什么样玲珑心肠,怎么会这么小心眼悄然避开呢?
“要是舒肯来,人就全了。”张施洋微笑。
“他是不肯来?”轻扬惊异
“这还用问?”
也是,舒意沉再大方,也不会带新女友来前妻的画室吧。那种洋洋自得似的大度他不会有,何况这还站着个劲敌。
“和舒好么?”
不知为什么,轻扬觉得张施洋那双眼睛似乎能洞察一切,炯炯有神的看得她颇不自在,她不自然的转移话题:“这次回来是想摘到那朵鸢尾么?”
“避而不答,肯定是有问题咯。”张施洋咄咄逼人不肯放松。
“避而不答的问题难倒不比一见面就大倒苦水可爱些?”
“所以我说舒运气好,遇见的都是不同凡响的。”张施洋叹口气,唇边的笑意慢慢散开。
“或许是他魅力大,能惹得凡人都为他羽化登仙了。”轻扬故意抬杠。
张施洋忍俊不禁:“那小仙子脸上的郁郁不欢是哪里来的呢?”
轻扬噎住。
和张施洋聊到深夜,也不见黄舒璎姗姗归来。本来还想等一等,但转头一看,月亮都将近中天,还是算了吧,想见机会总是有的。
张施洋陪轻扬在石板路上走着,知了的叫声时短时长,不知谁家院子里的夜来香暗香浮动。
轻扬觉得,和他走在一起,不管是哪里的街头,都有一份老电影的诗意。想及此,忍不住回头对他一笑。
“你笑起来多好,郁郁寡欢的样子真难看。”张施洋批评道。
“我今天什么时候看起来郁郁寡欢?”
张施洋佯装四顾,扬声问道:“喂喂喂,张瞎子李瞎子王瞎子,你们都看见了吧?”
轻扬笑。
“所以,别做怨妇。”张施洋笑着说。
好吧,不做怨妇,即使旁人都看得出来她脸上的落落寡欢,枕边人依旧无动于衷,也千万别做怨妇。
轻扬到家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舒意沉和倪茜开会去了,她一时竟忘了。仿佛从张施洋那借的朦胧诗境还没完结,她倒了杯香槟滑进沙发,开盏微微亮的小灯独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