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我根本说不清楚。我问医生,医生只说化验看出来不算健康,胰腺有炎症,有个病灶,需要有好的营养。但医生让我每隔三天就要到医院去一次,我有点莫名其妙的紧张。我说要不我住院吧大夫,可大夫说,需要住院的时候我们马上抓你进来。
我知道我妈去找了沈玉她妈,去了两三次。我妈一定是询问沈玉她妈二十多年前婚事和丧事的事,因为我妈回家后对询问我,是不是身上有哪里出血或者发青,我摇头,我说我没到那份儿上,沈玉他爸出血后十几天就死了,我要出血你问也来不及了。我妈狠狠瞪了我一眼,小兔崽子你给我“呸”掉刚才的话!本来妈就害怕,你别自己没事再给你妈吓出神经来!
我的确没什么感觉,除了比从前稍稍容易疲劳,里里外外也没疼没痒的。这期间我一直抱着一种幻想,幻想沈玉听到柱子、孙元波一起结婚的消息时能自己提出来我们也一起结婚,我甚至恬不知耻地问了蔡红梅一回,让她帮我探听沈玉的态度。
蔡红梅说,估计,没戏。
蔡红梅说话的时候丝毫不嫉妒,丝毫没有酸味,就像我和她纯洁得如同两朵荷花。
爸,人在生病的时候是不是都脆弱?你年轻的时候生过病吗?脆弱吗?希望我妈在身边陪你吗?我是说我很脆弱,虽然那时医院大夫及我妈都只说我只是营养不够,但我还是感觉虚弱,天热我发虚,天凉我也发虚。我盼着沈玉能在我身边,那时候我只想沈玉在身边,竟然一点也没想过蔡红梅在我身边。我琢磨,至少对我来说,爱情就是爱情,游戏就是游戏。那时候,我感觉我被女人搅和成混沌状的脑子,竟然有点清醒。
我被医生正式通知住院,住院时登记姓名性别年龄及入院时间,我一边报着个人成分一边在医生的台历上查看,那天是处暑。处暑那天我得到了处方,也得到了医护人员相应的处置。我的床位上写着我的病名,是胰腺炎。
是胰腺炎,有点严重的胰腺炎。我在电话里对沈玉说。
胰腺是个什么腺我全不知道,胰腺在我身体的哪个部位我也全不知道。医生在我的肋下按了按,问我有没有感觉,是疼是胀是麻,我说,没感觉。
沈玉在我住院的第二天才急匆匆地赶来,她面色疲劳,眼窝凹陷,据她说是熬夜累的,全剧组的人都在熬夜,部分镜头已经开始拍了,大家在赶时间。她把那部新武侠连续剧拿给我,她说导演已经看完,梅姐也已经看完了,现在该我看了,那上面我演的两分钟镜头真的一点也没掐。我说,现在没法看了,病房里是没有影碟机和电视机的。
我当初的扮相自己几乎忘记了,我只记得我的前面是庙门,我的脑子里全是凄惨的事,我的眼神、表情一定能很好地表现顿入空门前的凄惨,虽然我自我感觉我是个傻瓜,因为那天演戏我想的根本不是什么剧情。但蔡红梅说过,我天生是个演员。
病房里的另外两个人都出去“放风”的时候,沈玉伏下身子亲吻了我,我在输液,不能动。我一只手搂住沈玉,在她背上的乳罩挂钩上抚摸,又缩回手在她的胸前按动了两下。沈玉的舌尖有很浓的辛辣味道,那是一种女士香烟的味道,她一定没少抽烟。以前,沈玉很少抽烟。
我们闲聊中提到了柱子他们婚礼的事情,叶君和孙元波请沈玉当伴娘,她说,伴娘她当不成了,婚礼可能也抽不出时间参加了,她推荐了小柳去当伴娘。
女二号的日子不像当配角那么清闲,沈玉在努力。据蔡红梅说,沈玉对角色的感觉是天生的,她能很快抓住角色的内心,尤其在表现痛苦和矛盾的心态时,沈玉的演技炉火纯青。我问,你们这么快决定拍摄一个新戏,是什么样的故事啊,这么让导演动心?蔡红梅就给我讲了一个故事。那天是蔡红梅单独来医院看我,她戴着墨镜,脸上没涂任何脂粉,没人能一眼认得出来她是那个家喻户晓的明星。
昆明的昆都有个送外卖的女孩,一塌糊涂地爱上了一个公司的职员,而公司职员已经有了女朋友,碰巧这位职员的女朋友又常来女孩子工作的饭店吃饭,一来二往两个女孩也成了朋友。在一切都明朗之后,暗恋中的女孩痛苦万分。这时外卖女孩突然生病,职员的女友为她献血。此间职员的女友已经和那个职员因矛盾而分手了,病中的女孩子阴差阳错地没得到这个消息,于是在出院后陷入烦恼和矛盾中。一场萍水相逢的友谊和爱情纠缠,让外卖女孩终于无法承受,决然返回家乡。被工作和情感折磨的另一个女孩在这时已经对外卖女孩表现出很多的同性恋倾向,她责骂那个公司职员不去留住外卖女孩,自私地认为可以利用原男友把外卖女孩留在昆都。终于,她精神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