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5.起点(4)

对叶莲 作者:阳羽


齐开褚的目光和她对视好久,她逼迫自己不把目光移开。好久,久到她以为自己要晕过去,才听到他冷漠的声音响起:“成交。”

情妇。

这个词,在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千屈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两个字眼会和她的人生挂在一起。虽然她生性不是一个特别主张自我的人,也不是一个女权主义者,当然更不是一个特别有个性的人,但是她反对人生依附于他人。所以就算她想过最差的情况无非就是卖身,但是事实上她依旧没有想过做某一个固定男人的情妇。这也是为什么,她在红帆的时候情愿继续待在杜鹃门,得罪秦仁兵,也不想去他的公司的最深层的原因。

可是现在,形势不由人,命也不由她。她很清楚自己开出的条件是相当高的,不过齐开褚依然愿意接受,她看得出他势在必得的决心。当然她不会自恋到以为这就代表她在他心目中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意义,只不过如他所言,是他暂时的兴趣而已。而且,所谓事在人为,他提出条件的时机恰到好处,很多命运之所以会成为命运,就是因为,在那一个时间段,在那一个地点,你没有办法拒绝那个人。很久之后,千屈回想起来,那个时候,那种情况,她真的再也没有力气或者依照什么原则去拒绝这个对她来说无疑是千载良机的齐开褚。说他是趁火打劫也好,说他是恩客也好,反正,对她来说,如果终有一天要做情妇,那他都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诚然,从情夫的角度来看,齐开褚应该算是很好的。他没有奇怪的癖好,没有难闻的体味,也没有强烈的控制欲,而且他很大方,除了第二天就帮她赎身,并且把剩余的钱划到她账上,每个月还约定给她一笔充裕的生活费。她所要做的只是待在他指定的公寓,在他会来的时候给他做饭,需要的时候陪他睡觉,其他时候,她都是自由的。是的,自由,自由到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察觉她实际上大部分时间不在他的公寓,并且有一个儿子。

有时候,她想她不了解有钱人的想法。齐开褚明明有无数上得了台面的女朋友,何必非要花大笔钞票在一个只适合地下包养的小姐身上。她不认为他是真的喜欢她,因为他一周最多找她两次,而其他时间他也有很多其他女人。也许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对她那种不可思议的愚蠢的坚持感兴趣,想看看她究竟可以坚持到何种地步。不过,她让他失望了,她早已没有什么愚蠢的坚持了。她会答应做他的情妇,就标志着她已经彻底沦丧了一切原则,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唯一可以让她感到安慰的就是,至少齐开褚没有结婚,否则会让她觉得她可耻到了不但没有节操还没有品德。

“在想什么?”

一双手臂从身后环上了她的腰,并且若有似无的碰触着她胸前的柔软。千屈微微震了一下,才发现水槽的水龙头正在毫无目的的流着水,水面早已漫过了要洗的碗。她微笑了一下,关掉水龙头,拿起洗碗布开始洗碗:“没什么,在发呆。”

齐开褚把下巴靠在她的右肩上,热气呼在她的脸颊上:“你不打算念书了吗?”

她愣了一下,恍然想起开学已经快两个月了,而她重操旧业之后就几乎自动从脑海里删除了这件事情,可能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从此和学校算是绝缘了。虽然没有去办理退学,不过无故

旷课这么久,不知道学校是不是已经把她除名了?而且,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有脸去见开绿,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她哥哥的情妇。

她摇摇头:“我忘记了。”

“忘记?”身后的手臂收紧了一些,“我不觉得我有让你忙到会忘记这件事情。还是我让你太闲了,闲到你惰性都上来了?”

她被他语气里的某种认真弄得有些惊讶。齐开褚不是一个说话好听的人,这点她早就领教过了,但是从她和他的关系改变之后,她知道他也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倘若仔细数一数,撇掉激情时候的呓语,估计两个人的对话不会超过十句,而且多是些不太有意义的问候语。今天,他居然会关心她的生活,岂不是很稀奇?

不过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关于自己的家事,她不认为他会有兴趣知道,而且她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所以只是微笑了一下,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碗上。

“为什么不回答?”他突然用力将她反转过来面对自己,没戴眼镜的眼睛里带着某种审视的光芒。

千屈有些错愕,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到了他的脸上。思维恍惚中,她意识到这是第一次她如此近距离的看清他的脸。

齐开褚,确实是一个长得很英俊的男人。除去那双浓密到有些像女人的睫毛下面的乌黑得有些摄人的眼睛,他的鼻梁坚挺,嘴唇薄而线条分明,配上那种先天的优越感,都在可以吸引无数女人的目光。加上他的大方和床上的热情,她实在没有什么可挑剔的。有些夜晚,她睡不着,只是听着旁边他均匀的呼吸声,她都会庆幸自己的运气还不算太差。

“说话。”他伸手摘掉她脸上的眼镜,脸更逼近了一些,使得原已几乎贴在一起的两具身躯之间几乎已经没有缝隙。

她眼前瞬时变得模糊,却莫名松了口气。她举起戴着手套的两只手,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忘记。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我不再适合那种生活。”

他盯着她,手上的力道松开了一些,过了一会儿接口道:“你是在讽刺我吗?觉得我让你不能再戴着面具生活?”

她突然觉得胃部一阵空荡荡的感觉,伴随着一丝丝细微得几乎察觉不到的痉挛。前一刻还觉得运气不错,这一秒她才发现自己错了。她以为她自己已经将自己定义为情妇,也就意味着他不会去计较她的身份,她只要安于现状,平静地过完一年,两个人就可以说再见,并且可以永不再见。

她带着刻意,把沾满泡沫的手套放上他的肩膀,用一种非常柔和的平静对他说:“我以为,作为情妇,并不需要接受恩客对我人格的质疑。”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觉到他的身躯明显得变得僵硬,好一会儿,他没有说话,沉默在厨房的空气里流转,直到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他才拿下她的手,伸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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