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少川的性格闷闷的,平日言语很少,一般大事小情都是马丽梅滔滔不绝,卢少川用“嗯,哎,行,好,知道,随便……”等等这些词来应付,像中国大多数家庭一样,丈夫在家里的角色像相声演员里捧哏的。但卢少川绝不是个窝囊的男人,只是不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偶尔犯倔,十头牛也拉不回,他不是俯首帖耳的裙下之臣。
马丽梅了解卢少川,她和他认识十年了。马丽梅从来不主动去触怒卢少川,看到丈夫犯倔的时候,马丽梅也能隐忍几刻,所以一直相安无事。这次,马丽梅知道卢少川犯倔了,她追上去,不是因为惧怕卢少川,不是示弱,而是担心,这种担心,让她愿意放弃斗气和任性。
马丽梅曾经问自己,这就是爱吗?
她无法回答,因为电视剧里的爱情都是轰轰烈烈大喜大悲,不哭出两吨眼泪不算完的,绝不是他们之间这种杯水风波过后的沉默,体谅,忘却,迁就。
马丽梅一脑子糨糊,须臾之后卢少川发现妻子的尾随,加快了脚步。马丽梅几乎要小跑才能跟得上。拖鞋不跟脚,需要费更大的力气,半小时后,她的腿脚酸麻,但卢少川还执拗地走着,她也准备奉陪到底。
彼此赌着一口气。
漫长的冬夜寂寂无边,卢少川沿着中山路一直往西走,走到了二环边,绕到和平路,围着人烟稀少的老厂区转了三圈,脚步也渐渐放缓。
都是肉体啊,他走,他也累。
马丽梅气喘吁吁,走到后面几乎忘记了怎么迈步,腿脚完全机械化,如果这么走下去,她觉得能走到山西。
从桥东走到桥西,足足有五十里地,走了四个小时。
仿佛在补偿谈恋爱的时候没有压过的马路,马丽梅差点累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