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样品，准备送给客户的。”他解释说，一脚踢开几个袋子，给客人扫出一条道路，“到这儿别客气，跟自己家一样。”

艾雪心细，率先发现问题：“咱们怎么住啊？”

卧室有一张大床，客厅摆着一个沙发。

李进马上表态：“你们睡床上，我在外面凑合一下就行。”

周元忙拦住：“不用不用，还是我们睡外面。”不光是因为没有让主人睡沙发的道理，最重要的是，周元和艾雪目前还没突破男女关系的最后一道防线。最热血澎湃亲密无间的时候，也就是拉手接吻拥抱。不是周元不想，作为一个正常的生理健康的新世纪新人类，他说不想谁信啊，关键在于艾雪不干，她总说要保留最后的神秘感，不能轻易让周元得逞，怕他到手之后不珍惜。前车之鉴太多，不得不小心行事。不过具体保留到什么时候，她没说。

李进想了想：“要不这样，你跟我睡里面，反正咱们都是男人……这沙发睡不下两个人。”

恭敬不如从命，周元偷偷在艾雪耳边说：“明儿我就去买张床。”

简单收拾一下，李进带周元和艾雪去“见识见识”，又是漫长的车程，李进坐在副驾驶谈笑风生，让周元顿感失落。一样的同学，人家不过比自己早来一年，已经居有房行有车食有肉，虽然是租来的房打来的车，可从他潇洒的抬手举动来看，已经早融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看来北京确实是个发展的好地方。

李进说话也带着儿化音了：“簋街，麻小儿，听说过吧？”

艾雪毫不掩饰：“杂志上看过，挺多明星常来。”

“那是！这帮明星也就是这么回事。”李进的口气好像和明星都很熟，熟到可以随便表示不屑，“你在这儿时间长了就知道，北京明星不值钱。”

三杯啤酒下肚，周元把对北京的所有憧憬和忧虑一股脑儿地倒出来。

“现在工作好找吗？”

李进剥小龙虾，两手红油，一副前辈的语气：“看你想找什么样的了，要是一上来就奔着月薪上万肯定不可能，要是想混口饭吃，还是容易的。现在一般的毕业生怎么也能混个两千五左右吧。”

周元眼睛一亮，在四平，大学毕业生的平均工资不到一千二。“我是学中文的，想找个媒体的工作，广告公司，传媒公司都行。”他心里早打算好了，北京不是媒体扎堆儿的地方吗？专业也对口，发展起来比较快。

李进吃得满面红光，笑了一下说：“起点倒挺高。”

“不行吗？”周元迫切地看着李进，好像只要他点头了，这事儿就有戏。

“也不是不行。这要看点子。兴许瞎猫碰见死耗子了呢？不过主流媒体你就别合计了，中央电视台估计累死你也进不去。看看小报社、小网站什么的，兴许还有可能。不过那种地方一是不稳定；二来涨薪机会少，人员流动量也大。”李进的三言两语给周元规划出一个不算灿烂但绝对光明的前景，好像明天早上投递简历，后天就可以办入职似的。

周元踌躇了一会儿：“还有一件事，我们暂时还得住在你家，我的钱丢了。本来打算先去找房子，现在……”

“咱们哥们儿谁跟谁啊？住，愿意住多久都行，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李进的大方差点让周元热泪盈眶。

“你还记得上学那会儿，咱们跟外语系的那帮小子踢球，后来打起来了，要不是你帮我，那次说不定就把我废了。你还跟我客气？”

提起校园时光，三人同时涌上一层伤感。谁都明白那种清纯如水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