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着唾沫使劲儿地想,我得赶在她改主意前把这事敲定。
“4点怎么样?”我撺掇着,“从8点到4点,中午留点空儿吃饭。”
“就这么办。”
“现在……咱们谈谈工钱。”我脚趾开始挠起鞋底,要是五个女佣都不想干,工钱一定也多不到哪儿去。
“说说吧,希莉亚太太,你先生说你能付多少?”
“哦不,约翰不知道我请女佣。”
我整个下巴跌到胸前,“你说他不知道是啥意思?”
“我不准备告诉约翰。”她忽闪着一双蓝色大眼睛,像是怕他怕得要死。
“那要是约翰先生回到家见着个黑女人站在他厨房里,他会怎么办?”
“对不起,可我不能——”
“我来告诉你他会怎么办,他会抄起那把枪把明尼直接撂倒在这不上蜡的地板上。”
希莉亚太太仍是不住地晃脑袋,“我不会告诉他的。”
“那我可没法干。”我说。娘的,我一进门就嗅出她是个疯子!
“我不是想对他撒谎,我得请个女佣……”
“你当然得请个女佣,前一个头上刚挨了一枪子。”
“他白天不会回来。我只想让你清理下屋子,教我拾掇晚饭,这花不了几个月。”
我闻到一股焦煳味,见烤炉正外冒烟。“然后呢,那几个月之后你就把我炒了?”
“然后我就……告诉他。”她嗫嚅着,皱着眉,“求你了,我想让他觉得我自个儿能料理家务,我想让他觉得我……抵得过给他惹的麻烦。”
“希莉亚太太……”我摇摇头,没料到还没在这儿坐暖两分钟就和她拌上嘴了,“我看你那蛋糕焦煳了。”
她抓过条破布,冲到烤炉边就去掏蛋糕。“妈呀,烫死我了!”
我搁下提包,让她闪到边上,“你不能拿湿布接烫铁盘子。”
我拿块干抹布裹了盘子拖出蛋糕,把它歇在水泥墩子上。
希莉亚太太瞅着自个儿烫红了的掌心,“怀特夫人夸你是个好厨子。”
“那老女人吃两颗棉豆子就说饱了,我填都填不下去。”
“她付你多少钱?”
“每钟头一块。”我说。有些羞臊,给她干五年了还没到够上最低工资水平。
“那我付你两块。”
我顿时气都喘不匀了。
“约翰先生早上啥时候出门?”我定定神,把案台上融淌的黄油擦净,她也没在上面垫个盘子。
“6点。他可没心思在这儿搞家务,他忙完他的地产生意5点回来。”
我飞快地盘算了一回,就算时间短了,也比之前挣得多,但我要被一枪打死了可就啥也捞不着了。“那我3点就回去吧,给自个儿来去都腾出两个钟头,免得和他照面。”
“这么着也好。”她点点头,“安全第一。”
希莉亚太太把水泥墩子上的蛋糕倒进纸袋里,“我得在垃圾桶里把这蛋糕遮埋好,他就瞧不着我又烤煳了一只。”
我从她手里接过纸袋子,“约翰先生啥也瞧不着,我会把它带回去扔我屋外头。”
“哦,那太感谢你了。”希莉亚太太握着手摇晃着头,像从没受过这么大恩惠。我出门上车。
我坐在垮塌的车座上,劳力为这辆福特车每周得付给他老板12块钱。我整个儿松垮下来,我终于给自个儿寻到个活计,不用去北极了,圣诞老人可得失望了。
“好好坐下,明尼,我要给你讲讲在白人太太屋里头的行事规矩。”
我那天正好满14岁。我坐在我妈厨房里的小木桌旁,不住地拿眼瞄晾在冷却架上等着上糖霜的蛋糕,一年里头我也只有生日这天能敞开了吃。
我要退学开始在外头熬活了,我妈原本想让我读完九年级,她倒是想当名学校老师,而不是在伍德拉太太家里做女佣,可是我姐心脏出了问题,我的酒鬼老爹又指望不上,一家子的担子全压我和我妈身上了。我早学会怎么做家务了,一放学到家,我便又洗又烧把大部分活儿都揽下了。可要是我去外头做工,将来谁来照顾家里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