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扳过我的肩头，我见不着蛋糕便只能看她。我妈做事堂堂亮亮又守规矩，从没拿过人家一针一线。她晃着指头戳到我面前，我看得直斗眼。

“在白人太太家干活的第一条规矩，明尼：各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你别管白人太太的闲事，也别冲她哭丧着脸，你付不起电费了？你脚酸得站不住了？记住一条：你们俩不是朋友。她可不想听你抱怨。她要逮着她男人和隔壁太太偷情，你也躲远点，听见没？

“第二条规矩：千万别让白人太太撞见你坐在她的马桶上。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屎憋尿急，要是后头没有给佣人用的厕所，就挑她不在的时候再上，用她不上的那间。”

“第三条规矩……”那蛋糕又把我引逗地转过脸去，我妈扳过我的下巴转向她，“第三条规矩：你给白人家烧菜的时候，得换根汤勺试咸淡。你以为你嘴沾了那汤勺再把它搁回锅里没人瞧见，总有一天会露馅。

“第四条规矩：你每天都得用同个杯子、同把叉子、同张盘子，把它们搁到另个碗柜里，告诉白人太太往后你就用这些餐具。

“第五条规矩：你在厨房里吃饭。

“第六条规矩：你不准打她孩子。白人喜欢自己管教孩子。

“第七条规矩：这是最后一条了，明尼，你在听我说吗？不许顶嘴。”

“妈，我知道怎么……”

“哦？你为着要清理炉灶管子嘟嘟囔囔，为着只剩最后一点鸡肉给你嘀嘀咕咕，你当我听不见？你要是早上冲个白人太太咋呼，你下午就得去街上咋呼了。”

我见过我妈是咋表现的，伍德拉太太送她回家的时候，她总一迭声的是的，夫人、不，夫人、我打心里头感激您，夫人。为啥我也要那样？我知道咋样做人。

“现在过来让你妈抱抱，生日了。老天，你重得像座房子，明尼。”

“我，嗯哪，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啥时候才能吃上蛋糕啊？”

“别说嗯哪，你现在得规矩说话，我可没把你养成头驴。”

在白人太太家的第一天，我在厨房里吃了我的火腿三明治，把我使的盘子单摞到碗柜边角上。那个小兔崽子把我的包藏到锅灶里，我也没揍她屁股。

白人太太吩咐道：“现在你要记住，所有的衣服都先手洗一遍，再放到洗衣机里洗干净。”

我争辩了一句：“洗衣机都洗了为啥还要我手洗？没见过这么浪费时间的。”

白人太太冲我笑笑，五分钟后，我就在街上了。

为希莉亚太太干活，我就可以一早把孩子们送去西班小学，下午到家还能给自己腾出点空闲。自打1957年金德拉出生，我就没滋滋润润迷盹上一回，可要是照着这8点到3点的日程，我每天都能自在地打个小盹。只是没辆公交车能到希莉亚太太家，我还得开劳力的车。

“你不能每天都用我的车，大姐，我要交日班咋办？”

“她每星期五付我70块钱，劳力。”

“兴许我可以骑蜜儿的脚踏车。”

那次面试后的隔天是周二，我把车停在希莉亚太太屋外的路牙子上，那儿有道弯把车挡上没人能瞧见，我快步走在空落的马路上，过了车道，没一辆车经过。

“我来了，希莉亚太太。”我探头伸进她的卧室，她正在里面，依着床罩坐在床上，浓妆艳抹，虽则今儿个才礼拜二，她却穿着上好的便衣，紧匝匝贴在身上通常人家只有在周末才拿出最好的衣服穿。，像捧着本《圣经》苦心研读《好莱坞文摘》上的八卦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