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顿回到他女朋友身边后,我开始四处搜找妈妈的车钥匙,却一无所获,这时已经4点3刻了。我走到憩息室门口站着,试图引起妈妈的注意,我得等她连珠炮地问完马尾姑娘所有问题,她哪里人氏,家庭成员,妈妈会锲而不舍直到找到她们共同认识的人为止,接着下来要抚今追昔一番范德比尔特联会的女生风采,最后以询问银器花纹样式为结束,这要比天宫图花样强,妈妈一成不变地最后盖棺定论。
马尾姑娘说她自家的银器是尚蒂伊花式,但等她结婚时,她要自己挑选花式,“既然我把自己看作一位有主见的独立女性。”卡顿拍了拍她的脑袋,她蹭磨着他的手如同一只温顺的猫。他们抬头见我立在门口,便冲我微笑。
“小雯,”马尾姑娘隔着房间对我说,“你真幸运,你家用的是弗朗西斯一世花式,你结婚以后还会留着它们吗?”
“弗朗西斯一世花式真的是美轮美奂,”我摆出心驰神往的模样,“噢,我终日观玩百看不腻。”
妈妈狠狠瞪了我一眼,我示意她到厨房里来,过了十分钟后她终于姗姗而至。
“你到底把钥匙藏哪了,妈妈?我要赶去西丽家,快迟到了,我今晚住她那里。”
“什么?卡顿刚回来,你要就这么走了,他的新朋友会怎么想?”
我拖到这会儿才告诉她,就是因为我知道不管卡顿在不在家,这总免不了一顿争吵。
“帕卡古拉为此大烧了一顿,爸爸在憩息室准备了炭火,为今晚取暖用。”
“外面29度,妈妈。”
“听着,你哥哥刚到家,我希望你拿出个好妹妹的样子。你得和那姑娘好好聊一会儿再走。”她看看表。我不住地告诫自己已经23岁了。“听话,亲爱的。”我叹了口气,捧着一盘见鬼的薄荷酒给他们拿去。
“妈妈,”我在5点28分又回到了厨房,“我得走了,你的钥匙在哪儿?西丽在等着我呢。”
“可我们还没吃猪肉卷呢。”
“西丽……她胃痛得厉害,”我扯了个谎,“她家佣人明天不过来,她要我帮她看孩子。”
妈妈叹了口气,“这么说你明天会和他们一起去教堂,我原想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团团圆圆的,再一块儿吃上一顿周日晚餐。”
“求你了妈妈,”我翻刨着她平时放钥匙的篮子,“我哪里也找不到你的钥匙。”
“你今晚不能开走凯迪拉克,这是我们上教堂的好车子。”
还有30分钟他就到西丽家了,为避免妈妈起疑心,我还得去西丽家穿上裙子化上妆。我还不能开爸爸新买的卡车,一则上面装满了肥料,二则爸爸明天一大早也要用。
“好吧,那我开老卡车去吧。”
“我想那车后面的拖车还没卸下来,去问问你爸爸。”
可我不能去问爸爸,我承受不住他们三个见我要离开,满是受伤的神情,于是我抓了老卡车的钥匙说:“没关系,我只是去下西丽家。”我冲到老卡车面前,发现卡车后面不但挂着拖车,拖车上面还停着一辆半吨重的拖拉机。
就这样,我驾着1941年雪佛兰红卡车,后面拖着约翰迪尔平路机一路高歌,去赴我两年来头一次的约会。引擎轰隆作响,身后土块飞溅,我不知道能不能开到西丽家,卡车刚上主干道便熄了火,戛然停下,我的裙子背包被抛出窗外落进泥地,我又重新发动了两次。
5点3刻时分,一只黑乎乎的东西猛然窜到车前,随即“砰”的一声,我慌忙刹车,可一坨四吨多重的机械不是那么快能停下的,我叫苦不迭止住了车,下来查看,那只猫竟然神奇地站了起来,茫然地四下望望,随即嗖地窜进树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