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希莉亚太太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是12月头一天，全国每家每户都在掸擦他们的马厩摆设，挂上臭气熏天的旧袜子，我却在等候着一个人，他不是圣诞老人，也不是圣婴耶稣，他是小约翰·夫特先生，他会在平安夜得知明尼·杰克逊是他的女佣。

我等候着24日就像等候着我的审判日。我不知道约翰先生发现我在这里做活后，会咋样处置。兴许他会说，太好了！随时过来清理厨房！这是给你的钱！可我没这么傻，这桩事瞒他也瞒得太邪乎了，他才不会笑眯眯地给我涨工钱。十有八九，我会在圣诞节那天丢掉工作。

这种猜来想去前途难卜的日子快把我折磨疯了，可是一个月前，我便立定了决心，我明尼·杰克逊宁可堂堂正正地死去，也不愿意蹲在白人太太的马桶盖上害上心脏病。再说那天，回来的压根儿就不是约翰先生，只是个查煤气的。

那场虚惊之后，也没多大松坦，更吓着我的是希莉亚太太，在之后的烹饪课上，她全身抖得筛糠似的，连量盐的汤匙都捉不住。

到了礼拜一，我不由挂念起露纹娜·布朗的外孙罗伯特来，他周末出了院，他父母早已双亡，只得搬去和露纹娜同住。昨晚，我给他们送去只焦糖蛋糕，见他胳膊上裹着石膏，眼睛上蒙着纱布。“哦，露纹娜。”我见得如此，别的啥也说不出来了。罗伯特仰面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因为手术，他们把他一半的头发都剃了。露纹娜独个扛着一身的麻烦，却仍惦记着我家里每个人。罗伯特开始有了响动，露纹娜问我介不介意先回去，因为罗伯特醒来后会大叫，他会记起之前的惊惧，记起他双眼已瞎。露纹娜觉得这会烦到我。我总忍不住惦想这事。

“我要去趟便利店。”我告诉希莉亚太太。我拿着购货单子给她看，每周一我们都这么做，她给我买东西的现钱，我回来后把收银条摊她面前，我想让她看看每分找头都和那张纸丝毫不差，希莉亚太太只是耸耸肩，我却把这些收据收在抽屉里保管妥当，说不准哪天生出啥枝节。

明尼烧：

１．菠萝火腿

２．豇豆

３．土豆

４．苹果馅饼

５．软烤小圆饼

希莉亚太太烧：

１．棉豆

“可是我上周烧过棉豆了。”

“学好这个，其他的才容易上手。”

“我想这也不错，”她说，“剥壳的时候我能坐着不用动。”

差不多三个月了，这个废物连咖啡还不会煮。我倒了点馅饼粉，想在去便利店前把馅饼皮做好。

“这次我们能不能换作巧克力馅饼？我爱吃巧克力馅饼。”

我咬着牙，“我不会做巧克力馅饼。”我撒了谎。绝不，在西丽太太那事之后绝不再做巧克力馅饼了。

“你不会做？老天，我以为你什么都会做。或许我们该弄份食谱。”

“你还想吃别的什么馅饼？”

“唔，你上回做的蜜桃馅饼怎么样？”她倒了一杯牛奶，“那味道真的很好。”

“那些是墨西哥的桃子，这里的桃子这会儿还不是季节。”

“可我在报纸上看到他们的广告。”

我叹了口气，伺候她真不容易，但她至少不缠着要巧克力馅饼了。“有样事你得明白：应季的食物才最好吃。你不能在夏天煮南瓜，也不能在秋天吃桃子，你在路边的摊贩上找不到，它们没得卖。好了，咱们就做个喷香的山核桃馅饼。”

“还有，约翰特别爱吃你上回做的果仁糖，我给他端上来的时候，他觉得我是他见到过最聪明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