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哦，老天，快把吃的藏起来。”

勃崔妮·巴森装腔作势地晃荡过来，她倚着前一排的椅背冲我们讪笑着，头上俗气地戴着顶蓝鸟牌大帽子。勃崔妮，她就是多年来管艾碧莲叫傻帽儿的女人。

“明尼，” 勃崔妮搭讪着，“听说你找到活了，我真替你高兴。”

“谢谢你，勃崔妮。”

“艾碧莲，谢谢你把我放进你的祈祷簿，如今我咽喉炎好多了。这个周末，我打电话给你，我们好好聊聊。”

艾碧莲笑着点点头，勃崔妮晃晃荡荡地去了她的座位。

“你别把阿猫阿狗都捡进你的祈祷簿里。”我说。

“唔，我不再生她的气了。”艾碧莲说，“看看，她瘦了不少。”

“她逢人就说她轻了35斤。”

“愿主保佑！”

“只不过还剩下180斤要减。”

艾碧莲忍着笑，装作在驱散柠檬味。

“那你让我早点来做什么？”我问，“想我还是咋了？”

“也没什么要紧的，只不过有人和我说了点事。”

“什么？”

艾碧莲吸了口气，张望了下四周，我们在这儿就跟皇亲国戚一样，人人都对我们伸头探耳的。

“你知道那个雯小姐？”她问。

“我那天告诉过你我知道。”

她压低了声音，“还记得我说漏了嘴，把崔劳要写黑人怎么过活的事告诉了她。”

“记得。她为这事要告你？”

“不，不，她人很好。但她竟然有胆子问，我们有没有人想把伺候白人的感受写下来，她想写本书。”

“她说真的？”

艾碧莲点点头，扬起眉毛，“嗯。”

“哧，告诉她我们乐得跟过节似的。盼了一个周末，就等着回去给她们擦银器。”

“我告诉她，去看看寻常的历史书怎么说的，白人一开始就代表了黑人的意见。”

“说得没错，就这么告诉她。”

“我告诉她了，我说她疯了。”艾碧莲说，“我问她，要是我们说了实话会是啥下场？我告诉她，我们是如何吓得连最低工资都不敢争取，我们的社保如何没人支付，当你的雇主把你叫做……”艾碧莲摇摇头，我不想听她说出那个词。

“当他们还是娃娃的时候，我们多么爱他们，”艾碧莲又接着说，我看到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可他们渐渐地变得和他们妈妈一个样。”

我低头见艾碧莲紧紧抓着她的黑色背包，就像那是她世上惟一的东西。当那些娃娃们渐渐大了，不再色盲了，艾碧莲便跳换了东家。可我们从不谈这个。

“就算她把所有佣人的名字和白人太太的名字都改了也不成。”她哼了一声。

“她准是疯了，还以为我们会干这么危险的事，为了她。”

“我们才不会惹是生非，”艾碧莲拿手帕擦了擦鼻子，“去告诉人们我们的真实感受。”

“我们不会这么做。”我说，可停住了口。真实感受这词显得有些意味。我自14岁起，就试着告诉白人太太为她们干活的真实感受。

“我们不想改变这儿的任何事。”艾碧莲说，随即我们都默不作声了，盘思着所有我们不想改变的事。可过了一会儿，艾碧莲眯起眼看着我，问：“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那想法真是疯了？”

“嗯，我只是……”我突然咂出味来了。自打我从格林伍德搬到杰克逊，在车站上遇见艾碧莲那天起，我们做了16年的朋友了，我对她知心知肺，她在我面前就像份摊开的《星期日报》。“你把它当成一回事了，对不对,”我说，“你是想和雯小姐谈的。”

她耸了耸肩，我知道我猜对了。可没等艾碧莲揭开底，约翰逊牧师走来坐到我们后面一排，探过身来，“明尼，真对不起，我一直没机会恭喜你找到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