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个了不起的想法！” 露·安妮赞叹道。

“噢，小雯，”西丽说，“我知道你为错过今年这次感到惋惜。”我点点头，摆出深感遗憾的表情。我不想一个人去今年的慈善会，便假托得了流感。

“我告诉你一件事，”西丽说，“我不会再请那个摇滚乐队了，从头到尾的舞曲节奏都太快……”

伊丽莎白拍拍我胳膊，她拿过她的提包，“我差点忘了把这给你了，是艾碧莲托我转交的，又是玛瑞娜太太的事？我告诉过她，别只顾忙着这些土法子，她1月份里漏了多少活。”

我打开字条，那是蓝墨水写成的有些稚拙的圆体字：

我知道怎么让茶壶不再丁当作响了。

“有谁会在乎怎么不让茶壶丁当作响呢？”伊丽莎白说，她当然看过纸条。

我愣了两秒钟，又喝了一口冰茶后才明白过来。“你不知道这有多难。”我告诉她。

两天之后，我坐在家里的厨房里，等待夜幕的降临。我等得心浮气躁，便又点了一支烟，虽然昨晚总医师在电视上对每个人晃着指头，告诫我们吸烟会致命，但妈妈也曾告诉我接吻会致盲，我便揣测这都是总医师和妈妈想出来的鬼把戏，目的就想让每个人都活得了无生趣。

当天晚上8点，我抱着50斤重的花冠牌打字机，抄最捷的捷径，跌跌撞撞走到艾碧莲家门口。我轻轻敲响了门，紧张得只想再抽一支烟。艾碧莲拉开门，我便闪了进去。她穿着和上回一样的绿裙和梆硬的黑鞋。

我勉力展开一丝笑容，虽然我对她在电话里提出的建议没有把握，但仍装得对这次的成功充满信心。“我们这次能不能……坐在厨房里谈？”我问她，“你介意吗？”

“好吧，那里没啥看头，但还是来后头吧。”

厨房只有客厅一半大，而且更热，散发着茶和柠檬的气味，黑白相间的油地毡被擦洗得透薄，案桌上只够摆下一套陶瓷茶具。

我把打字机放在窗下一张斑驳不堪的红桌上，艾碧莲开始往茶壶里倒热水。

“哦，我不用，谢谢。”我说着伸手去摸背包，“我带了两瓶可口可乐，如果你也想喝。”我琢磨了些法子想让艾碧莲更轻松自如些，第一条：别让她觉得她在伺候我。

“哦，那正好。我也是到最近才开始喝茶。”她取来一个起子和两只玻璃杯。我拿着可乐瓶直接对嘴喝了，她见我这样，便推开玻璃杯，和我一样凑着瓶子喝起来。

我收到伊丽莎白转交给我的便条后，就给艾碧莲打了个电话，满怀希望地听她提出的新想法——她把自己要说的话写下来，再把她写下来的文字拿给我看。我装作兴致勃勃，可我知道我得把她写的东西全部重写一遍，花费更多的时间。我想我直接在打字机上改了给她看，总比我一边读一边告诉她这不合适那不恰当，会让她感觉好受些。

我们相视一笑，我啜了口可乐，抻了抻上衣，“那……”我小心引导着。

艾碧莲已经在面前摆上本活页簿，“那我就……开始念了？”

“好的。”

我们俩一起深吸了口气，她便开始用平缓低沉的话音读起来。

“我看顾的第一个白人娃娃名叫奥尔顿·卡林顿·斯皮尔斯，那是１９２４年，我刚满15岁。奥尔顿是个又瘦又长的娃娃，头发细软得像苞米须……”

她一边念，我一边打，她的声音抑扬顿挫富有韵味，吐字也比平时说话清朗得多。“那肮脏的屋子里，每扇窗户都关得死死的，房子虽然宽敞，还带着个绿色的大草坪，可我知道里面空气污浊，我直泛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