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北方佬在生事,我们会抓到他们的,夫人,”他说着拍了拍警棍,“一办完事就赶紧回桥那头。”
到了艾碧莲住的那条街,我把车停到更远的地方,我不敢走前门,便步行到她家后门。 我在屋里哆嗦了一个钟头,为明尼准备的问题都读不连气。
西丽敲着木槌让大家各就各位五分钟后开会,我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把背包搁在腿上,在里面掏会议记录本,突然触到了从图书馆偷来的吉姆克劳的册子。事实上,我包里装着所有的东西——艾碧莲和明尼的访谈记录,书的提纲,有希望加入的女佣的名单,掖在册子里的那张纸片,我针对西丽卫生间倡议书写的一封尚未寄出的回信,——所有我不敢留在家里的东西。我怕妈妈会搜翻我的房间,我把这些见不得天日的资料都放在背包的侧袋里,拉上拉链,扣上袋扣,凹凸不平地鼓撑着。
“小雯,你这条毛葛裤真太帅了,我以前怎么没见你穿过?” 卡罗尔·林奇隔着几个椅子对我说,我抬头朝她笑笑,心里想,因为我没胆量穿旧衣服来开会槌,你也不敢。衣着问题已成为我一处日久年深的顽疾,妈妈为此对我经年追缠不休。
我感到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我回头见西丽正从我包里抽出那本小册子,“这是你为下周简报作的笔记?是不是?”我不知道到她怎么贴过来的。
“慢,等一下!”我夺回册子藏进一堆纸里,“我需要……再修改点东西,我晚点再给你看。”
我吁了口气。
西丽回到讲坛,不耐烦地看看表,拨弄着木槌,急不可待地预备敲下开会。我把背包推到座椅底下,会议终于开始了。
我记着救济非洲饥苦儿童会议记录,哪些人上了警告名单,哪些人没带来三只罐头,日程表上排满了委员会会议和新生婴儿欢迎会。我在木椅上坐立不安,希望会议早点结束,我要赶在3点前把车子还给妈妈。
一个半小时后,离3点还有一刻钟,我溜出热气腾腾的会议室,冲向凯迪拉克。我会因为早退上警告名单,可是去他的,哪个更糟,妈妈的雷霆还是西丽的怒气?
我提前五分钟到了家,一边哼着“爱我吧”,一边琢磨着买条短裙,就像珍妮·弗什今天穿的那条,她说她是在纽约的波道夫·古德曼里买的。要是妈妈见到周六斯图尔特来接我时我穿着遮不住膝盖的裙子,准会晕过去。
“妈妈,我回来了。”我冲着门厅喊。
我从冰箱里取了瓶可口可乐,满足地叹息着,感到神清气爽浑身是劲。我打算去门口拿我的背包,预备再梳理一遍明尼的故事脉络,我看得出她抓耳挠腮地想嚼论希莉亚·夫特,可她每次刚说上一分钟就转了话题。电话响了,我应声去接,可那是打给帕卡古拉的,我在便笺上留了口信。电话是西丽的女佣月梅打来的。
“你好,月梅,”心想这镇子可真小,“等她回来,我会告诉她的。”我靠着案桌,又一次想起了康斯坦丁,她要能在这儿该多好,我多么想和她分享我生活的点点滴滴。
我叹了口气,喝完可乐,走到门口拿我的背包,它不在那儿。我出门到车上翻找了一遍,也不见踪迹。唔,我想了想往楼上去找,不那么容光焕发了,我回来后上过楼吗?我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仍一无所获。我呆呆地站在房间里,恐慌漫上我的脊梁,那背包,它装着所有东西。
是妈妈,我冲下楼闯进憩息室,可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不是妈妈拿的——事情的原委迎面扑来,我顿时手足麻痹无法动弹,我匆忙间把背包遗落在联盟会议厅了,我当时急着把妈妈的车开回家。当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已经知道是电话那头是西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