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阿春的。

“春儿呀，哪儿呢？”小雅电话里的声音兴奋而夸张，“真的？！你骗我！”

老徐指着远处。“鸽子。”老徐说，“在飞。”老徐又说。说完，老徐转过脸看妞妞。妞妞胖嘟嘟的小脸被夕阳映得红红的，眼睛明亮，满是眼前火烧云映衬下的北京。“鸟。”妞妞的嘴嘟嘟着，含混不清地说出一个字。

“真的？！在东三环啊，那来吧，啊，想死我了。你怎么跑这边来了，采访？哦，真不错！好好，来了再说吧。“

老徐教妞妞继续认远处的大楼、汽车、霓虹灯的时候，小雅在告诉阿春怎么走，几号楼几单元几层几门。说完之后，小雅又开始对着镜子梳妆打扮起来。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门铃响了。小雅离门比较近，但她没去开，反而对老徐说：“快快，阿春来了。开门呀。”于是老徐抱着妞妞穿过客厅，开了门。

门一开，阿春有些苍白的脸显露出来。依旧美丽，但是充满疲惫。与以往不同的是，阿春的脸上更多地表现出一种快乐的氛围。“徐哥。”阿春说，表情稍稍有点局促。但看到老徐怀里的妞妞，阿春“啊”地叫起来：“哦，好可爱哟。妞妞好可爱哟。”说着伸手要抱，妞妞见状，赶忙返身靠在老徐身上，胳膊紧紧地扒着老徐的肩膀，生怕老徐跑掉。

这时候，老徐旁边响起了小雅有些夸张地笑声：“啊，春儿！想死我了！”随后，老徐就看到两个女人拥抱在一起，一起蹦蹦跳跳。老徐感到地板开始轻微震动。

“你还是这么年轻！”阿春说，两人拥抱完之后，互相间就像照镜子一样，动作完全一致，两人一同往后撤了一步，低头看看，又抬头看看。然后一拍手，异口同声地说：“啊呀啊呀，真的，一点都没变！”

“你看上去比原来年轻了好多呀，真的！”小雅说。然后不容阿春谦虚，小雅补充了一句：“没有结婚的人就是不一样，真的。”

老徐咧嘴笑了。老徐想，女人真是难捉摸。有时候觉得很复杂，有时候又好像很简单。简单得让人不知该怎么说。“你们俩都没变，都越长越年轻了。就我越来越老了。”老徐说着，一手揽着妞妞，一手抬过头顶，摸了摸光秃秃的地带。

晚饭是在楼下东北家常菜馆吃的。菜馆里很乱，每次进客人，服务员都站直身体，其中有一个高喊： “咱家来客（qie）了。”于是其他人异口同声：“嗯哪！”客人走时，一个服务员高喊：“咱家客（qie）走了”于是众人又是一片：“嗯哪！”

几个人在一个靠窗户把角的地方坐下。小雅抱着孩子，和阿春坐在一侧。而老徐坐在她们对面。

“徐哥气色还那么好。”阿春似乎是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老徐，说，“真的。”

“不行了。”老徐谦虚道，“最近头发掉得很凶。休息也不好。孩子太闹，有点睡颠倒了，晚上老醒，老闹。”